鳞泷老师非常高兴,马上张罗着给我们做好吃的晚饭,我和真菰拿着干净的衣服准备去河边沐浴,锖兔和义勇也去收拾行李,他们似乎还有话要说。
甘甜的清泉包围住了我,我终于如释重负地送了口气,任凭自己整个身子浸入温柔的水中。
“织姬,”真菰在一旁擦洗着手臂,突然向我这里游过来。
“谢谢你来救我们,不然我们一定……回不来了。”
“其实不应该谢我啦,我只是有这个心而已,”我摆摆手,笑着说,“应该感谢缘一才对。”
“缘一……就是帮我治疗的那位先生吗?”真菰好奇地说,“他好像很厉害,是你的什么人吗?”
我怔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缘一……是我生命中很重要的人,”我想了一会,说,“大概,只有生死才能把我们分开吧。”
“诶~”真菰的脸突然凑近,过近的距离让我有些紧张,“那义勇呢?”
“义勇……”我低头,想到他过于沉默的温柔和别扭的关心,说:“大概,生死也不想分开。”
真菰笑了,回到了原来的位置,坐在水里我的身边,说:“我突然觉得锖兔有些可怜。”
“锖兔?”她突然提到一个我没想到的人,“为什么?”
她静静说:“锖兔……和我一样都是孤儿,我从小到大都没有看到他对一个人这么上心过。”
锖兔不是喜欢你吗,我忍住想说的话:“谁呢?”
她的眼神宛如平静无波的湖面,玛瑙绿的眼眸里闪烁着光:“你不会找到她的。”
我有些茫然,她好像在跟我打哑谜一样,我想在追问下去,她却笑着起身了。
我不会找到她……?找不到的人,会是谁呢。
她先穿好了衣服回去,我慢吞吞地穿好衣服,穿上了一双崭新的凉鞋,是缘一在温泉乡买给我的新潮款式,我特别喜欢,唯一的不足就是脚趾会露到外面,长期裹脚的我有些羞涩。
我右手夹着装了梳子和脏衣服的盆准备回去时,义勇突然走出树林出现在我面前。
“义勇……?”我有些不知所措,低着头不去看他。
他的心情看起来似乎好了一些,应该是锖兔的沟通有效,但是我不想理他,凶人的男人都不是好东西!我赌气低着头,准备绕过他离开。
在我与他擦肩而过时,他突然拽住了我的手臂。
我抬头看他,他的脸依然是缄默的平静,可我还是细心地注意到他的右脸上有一道小小的血疤,
这颗赌气的心马上背叛了我,开始丝丝抽疼。
晚上帮他涂一些酒精吧,我想。
“……干嘛?”心里这样想着,我还是嘴硬地赌气抬杠,语气不善地说。
“……”他沉默了一下。
“脚,没有洗干净。”他说。
诶?我低头,发现脚趾上有一些没洗干净的淤泥,不仔细看是发现不了的。
我的脸又背叛了我,径自红了起来。
“流……流氓,盯着人家脚看干嘛。”我吞吞吐吐地继续嘴硬。
“没有盯着看,”他淡淡地说,冰蓝色的眸子直视着我的眼睛,
“看久了,便注意到了。”
我的心跳条件反射似的乱了起来,等我再回神时,自己已经乖巧地被义勇牵到了河边,他卷起了袖子,帮我脱下了凉鞋,舀起水轻轻帮我洗着脚。
他的手上有些粗茧,抚过我的脚时带来了一些酥酥麻麻的感觉,我的心也忍不住酥麻,除了心跳声和他温柔缄默的样子,我已经感受不到其他了。像从小到大最爱的小狗狗用爪子轻轻挠着你的脚心,又不嫌弃地抠出了脚趾上的淤泥,他全神贯注地看着我的脚,仿佛在看一个收藏的珍宝一样。
“义勇,好温柔。”我忍不住说。
他沉默了一会,说:“你还有一辈子感受。”
一辈子,多么美好的字眼。
在经历了黑暗绝望的最终选拔之后,这样的字词仿佛是暖春盛开的娇花,最美丽也最脆弱。我的心里突然有种战争后的寂静,看着他疼我的样子,想到一辈子就这样过,一股暖意就从心里涌了上来。
我说:“好,那你可不要抛下我,毕竟我很弱。”
他说:“不会。”
等他耐心地擦拭干净,把我的脚穿上了凉鞋后,我的心已经融化成一片了。
我忍不住扑上去抱住了他,一点也不嫌弃他脏脏的衣服。难得的二人时光,本来有千言万语想要倾诉,可是我和他都是习惯沉默付出的人,此刻淡淡的温馨,就足够了。
他回抱住我,一会儿终于开口道:
“织姬,等过几个月,我们——”
“织姬!”
他话还没有说完,熟悉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我从他的肩上抬头,发现锖兔的举起打招呼的右手僵在半空中,一如他僵硬的表情。
!我赶紧从义勇怀里挣脱了出来,义勇也松开了我,我注意到他看锖兔的眼神有些深远。
“呃……不好意思,我好像来得不是时候?”他尴尬地揉了揉后脑勺,“但是师傅已经喊吃饭了,所以……”
“好的!我们马上过去!”我脸红地大声回应他,准备站起身收拾东西离开。
“嗯…”他欲言又止地看了看没有动作的义勇,想说什么又没有说,转身先离开了。
等我整理完,义勇起身拿走了我的盆,对两手空空的我说:“走吧。”
“义勇,你刚刚想对我说什么?”我疑惑地问道。
他沉默,夜晚微凉的风从耳边吹过,带走了他的话:
“等日子平静下来,再说吧。”
没过几天,鳞泷师傅家来了四位锻刀人之村的客人。
我和真菰在山林里玩耍,锖兔来喊我们回去,等我们推开房门时,正好看到了惊艳的一幕。
义勇握着完美无缺的日轮刀,刀身像被温柔的海水亲吻般,从刀柄到刀尖自下而上地变幻出汹涌的海浪,等海浪褪去,整个刀身被染上了最纯净的蓝色。
“哦——”我听到一声赞叹,“这是我至今为止看到最纯净的水呼刀!”
我朝声源望去,看到一个男子身形的青年,脸上带着搞笑的面具,如果不是他身侧放着日轮刀,我还以为他是附近的搞笑艺人,同样打扮的有四个人,也在赞叹义勇日轮刀的颜色和工艺。
看到我们回来,鳞泷师傅招呼我们和锻刀人打招呼,全员归来的好消息让鳞泷师傅周身的气场都变得欢快柔和了些许。
我们依次坐好,分别收到了属于自己的日轮刀。
锖兔和真菰的刀都是蓝色,锖兔的蓝更深沉,而真菰的蓝更清澈纯净。
轮到我的时候,那个带着红色面具的搞笑艺人说:“她看起来不像是水呼,气场也很弱,居然能通过最终选拔啊。”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我内心腹诽,人家也不是想通过选拔啊,不过我还是好奇地接过他递过来的刀。这把刀出乎意料地轻,钢的材质是我当时随便看对眼选的,握起来居然像碗一样轻。
“豁——,”那个搞笑艺人语气里居然有些惊讶,“这可是最古老的钢制的日轮刀,看来你的呼吸法……”
他还没有说完,我迫不及待地拔出了属于我的日轮刀——
没有波涛汹涌的海浪,也没有华丽燃烧的火焰,我感觉刀柄一点一点灼烧,太阳般的炎热一下子传至整个刀身,接着从我握刀的部分开始褪去热量,只剩灼烧后的最深的红。这股红一直烧到了刀尖,太阳般的颜色震惊了整个屋子。
是一把罕见的赫刀。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那个搞笑艺人突然大叫:
“怎!怎么可能!已经四百多年没有出现过的——!”
另外三个锻刀人也开始惊叹,我忍不住看向鳞泷师傅,发现他低头沉思着。
“赫色的……是什么呼吸?”我忍不住问道。
那个搞笑艺人甚至扑了过来近距离观摩我的日轮刀,他的搞笑面具甚至掉了下来,露出了意料之外的英俊脸庞。
“我,钢铁冢萤,居然能在有生之年,锻出先代的赫刀!”他激动地看着错愕的我,说:“你练的,可是最古老的——”
“日之呼吸!”钢铁冢萤激动地说。
“日之呼吸。”义勇平静地说。
我的疑惑瞬间转移到了义勇身上,连锖兔和真菰,甚至鳞泷师傅都忍不住看他。
他怔愣了一下,意识到自己说出口了,接着淡淡地说:
“小时候,看到过……”
虽然我的关注点还在他身上,可是钢铁冢先生已经握住了我的手疯狂地欢呼了。日之呼吸是什么……是缘一之前教我的那样吗?
等他们离开之后,我握着身侧新鲜的赫刀,它甚至正在传递着温暖给我,我忍不住温柔地抚摸它。
这……也是缘一送我的礼物吗?
风轻轻吹起了我的发丝,我看着天上耀眼炽热的太阳,一个想法油然而生。
等下次见到缘一……该送他什么回礼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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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你自己送给他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