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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明韵醒了,眼肿了,嘴唇很干,有层皮就这么吊在上边,模样是丑了点,但状态不算太糟糕。
    温火给她倒了杯水:“我给你带早餐了,吃点。”
    秋明韵吃不下,连她递过来的水都没喝:“几点了?”
    温火正好看过:“七点半。”
    秋明韵还有课,赶紧爬起来:“我要迟到了!”
    温火摁住她肩膀:“我给你请假了。”
    秋明韵慢慢放松肩膀,呼口气,重新躺下来,闭着眼说:“我看起来是不是特糟糕?”
    温火认真看了看:“还好。”
    秋明韵笑了下:“我就不会在你这里听到不好这样的话。”
    温火说:“我会说不好,是你看起来确实还好。”
    秋明韵睁开眼:“是吗?”
    温火说:“我记得我上中学的时候,有个同学被刺激了,跳了楼,跳下来的时候正好被公交车撞到,整个人头朝里插进了挡风玻璃。”
    秋明韵的笑变得苦涩:“你是盼着我那样吗?”
    温火说:“我是告诉你,后来那个同学死了,吓死了一名乘客,还吓坏了司机,导致司机油门一踩到底,撞翻了一辆私家车。私家车里五岁的孩子正在吃糖葫芦,木签子插穿了脑袋,当场死亡。我同学的父母要受孩子离世的痛苦,卖房卖田筹赔偿金,再给这些受害者磕头道歉,祈求原谅。”
    秋明韵皱起眉。
    温火坐下来,再次把水杯递给她:“这样才是不好。”
    秋明韵接过水来,抿了下嘴说了句矫情话:“谢了。”
    温火站起来,拎起了包:“走了。”
    出了校门,程措来了电话。
    温火接通:“喂。”
    程措脱了白大褂,把工作室的门锁上:“我等会儿去找我表哥,你希望我提咱俩认识这事吗?”
    温火走进地铁站:“说它干什么?”
    程措笑起来:“那我不是没在他跟前占过上风吗?好不容易有个机会可以揶揄他,不想错过。”
    温火进站:“你能不能有点身为医生的职业道德?”
    要说这个,程措没理了:“行吧行吧,不说不说。”
    温火要上地铁了:“挂了。”
    程措听到她那头嘈杂的声音:“你干嘛去?”
    温火买早餐时接到温新元的电话,说温冰单位打来告诉他,温冰可能是吃坏了肚子,吐了几回,让她去温冰单位看看。
    信号弱了,温火那边声音断断续续,程措以为她说了,他没听到,又问了一句:“干嘛去你。”
    温火不太想答,敷衍了一句:“找人睡觉。”
    程措正要问问是谁,信号没了,通话断了。
    温冰在凤凰周刊的北京办事处做收文、约稿的活儿,他人虽然有点傻,但对工作认真负责,被告诉该干什么,就会按吩咐去干。
    只是苦于人性参差不齐,他再努力也总总因为傻被欺负。不欺负弱者对于某部分人来说太难了。
    温火到办事处门口,还没进门,就看到一个跟她差不多大的小姑娘一脸嫌弃地在温冰桌上扔了盒纸抽。温冰抬头谢她,她以为他又要吐,下意识往后跳了两步,然后捂住了口鼻。
    保洁人走了过去,看温冰的眼神没比那姑娘好多少,还拿胳膊肘杵她,跟她小声嘀咕着什么。
    温火看到这一幕,平静地把头发往后拢,拿出手机,点开了摄像功能。
    接着,一个约摸叁十五、六的女人从办公室出来,先是看了眼表,然后不耐烦地说:“他家怎么还没来人?这弄得工作间都是馊饭的味儿,还怎么工作?”
    有人告诉她:“说是他妹妹等会儿过来。”
    那女人更不耐烦了:“再打个电话!”
    女人回办公室后,扔纸抽那姑娘又阴阳怪气起来:“妹妹接哥哥,这姓温的家里还挺新鲜。我听说他妹妹是高材生,有这样的哥哥还是高材生?真够讽刺的。”
    保洁人搭腔:“没看新闻说现在这小姑娘都勾搭老师?让老师给她分配工作。”
    姑娘纠正她:“阿姨,您说的对又不对,现在的导师、教授不包工作,包Nature,北核,南核。发一篇就上好几个台阶,只需要睡一觉就能完成,谁不干呢?”
    她们正聊得起劲,走过来一个染着银发、梳着丸子头、穿着工装服的女的:“能不嘴碎吗?”
    保洁人和姑娘相视一眼,散了。
    工装女给温冰的垃圾桶套了个新的垃圾袋,说:“你要不去卫生间吧,这儿确实影响人工作。”
    温火保存视频,收起手机,走进了门。
    温冰本来要答应工装女的,看到温火,笑了起来。
    工装女顺着他眼神看到温火,点了下头,没说话,走开了。
    温火抽出张纸,蹲下来擦擦温冰沾着呕吐物的嘴角:“我们回家,哥。”
    温冰不着急,从工位的抽屉里拿出一个玻璃饭盒,饭盒里是苏造肉。他说:“妹给你吃这个。我知道你最喜欢吃这个了,爸平时不做,今天早上他做了,我一口都没吃。”
    温火盯着这盒肉,缓慢地说:“那你早上吃了什么?”
    温冰说:“我在前门楼子吃的炸咯吱,还有一碗豆腐脑呢。”
    温火皱起眉。
    温冰吃不了豆制品,吃就吐。
    温火把肉接过来,装进她都是书本的包里,也不管饭盒上有没有油。“走,回家。”
    搀扶着温冰出门时,她顺手把刚才拍的视频发到隔壁杂志社的邮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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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诚昨晚上睡觉没关窗,吹到了胳膊,早上工作倒也没显出不对劲,但他自己知道他状态怎么样,所以趁着中午休息的时间去事务所下边的茶室坐了会儿,熏熏香,放放松。
    程措过来找他,扔给他一个牛皮纸袋:“喏,你们事务所员工的心理体检的报告。”
    沉诚放下手里的茶杯:“这也值得你专门来一趟?”
    程措没说话,坐在他对面观察起他。他怎么都想不通,家里有一位当演员的漂亮妻子,他这表哥还有什么不满足的,竟然玩儿婚外情。
    这时候,沉诚助理给他送来一件东西。
    程措好奇:“什么?”
    沉诚把盒子拿出来,打开是个羊皮的表包。
    程措知道了:“表?”
    沉诚解开包扣,果然是块表,陀飞轮装置。
    程措一看那表壳就知道是宝玑,航海系列的,但表带是白色,表圈有碎钻,那应该是女人的,不是他表嫂,就是温火,他明知故问:“给谁的啊?”
    沉诚现在看这块表越看越有气,她就不配,直接丢给程措:“给你了。”
    程措受宠若惊,虽然这表也就叁十来万,不贵,但沉诚这丢垃圾一样的态度着实吓到他了。这是视金钱如粪土吗?“真假?”
    沉诚满脑袋是温火对他说的那几句话,没心情喝茶了,起身朝外走。
    程措不要白不要,送女朋友也是好的,就收了。但他也不白收,看似不经意地提醒了沉诚一句:“说到这表啊,我一朋友今天给我打电话放我鸽子了,原因是要去找人睡觉。你说这人怎么能一点事儿都不懂呢?毫无诚信。还清华研究生呢,还物理女神呢,还发杂志呢,这重色轻友的东西。”
    沉诚停住脚,转过身来,盯着他看。
    程措被他看得发毛:“怎么?”
    沉诚什么也没说,转身时打了个电话:“把我下午的机票退了。”
    程措点着额头,虔诚地祈祷:“加油,温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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