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狸撒欢地跑,到城门时喻家的车队还未到,倒是卫思宁已经站在城门底下了。
喻旻纵马到卫思宁跟前,瞥向他空空的身后,奇道:“殿下的马呢?”
卫思宁看着马上的喻旻,茫然回道:“我以为有车……”
喻旻:“……”
好吧,天潢贵胄出远门都坐车,是他疏忽了。
“没车,车上都是货物,坐不了人。”乌狸刚跑得起劲,四肢蹄子不停地动,随时都想冲出城去。喻旻揉了一把马头,朝卫思宁道:“跟我同骑吧。”说完朝卫思宁伸手,示意他上马。
卫思宁平时不太骑马,嫌骑马不舒服。此时与喻旻同乘一骑倒是乐意之至。
待卫思宁在身后坐稳,喻旻一夹马腹部,乌狸似离弦之箭奔向城外的官道。
盛京至淮安城路经两个县治,快马加鞭一日可到。祭祖是腊月初三,不用赶急。
乌狸平时跑过最宽敞的地方便是京北大营的演武场,此时一到开阔的官道上整个马都兴奋不已。外面天地广阔,喻旻便不再约束它,任由乌狸跑。
良驹脚程快,到平阳县竟还未过午时。
乌狸终于有些累了。卫思宁拧着眉有些难受,一上午跑得他头晕,觉得肠腑都移了位。一路上装得平常,此时有些扛不住了。
他往常骑马没这样跑过,又不想让喻旻觉得他娇气,便由着喻旻一人一马像是发了野一般跑。
两人在城门外找了个歇脚的地方,打算在这解决午饭,顺便让乌狸歇歇。
卫思宁青着脸灌了两碗面汤进去便呆坐着看喻旻吃饭。
喻旻以为他觉得饭食不合胃口,将自己的碗往前推推,邀请道:“尝尝吗?”
卫思宁摆摆手,“你吃吧,我怕我一会吐了。”
喻旻一脸莫名,只觉得这饭食应当没有难吃到那种程度,见他没心情吃也不再劝了。
吃饱喝足后继续赶路。喻旻刚准备上马,被卫思宁一把拽住,“你坐后头,我来控缰。”说完也不等喻旻同意就翻身上去。
正在吃草的乌狸察觉到了什么,抬头看了看站在面前的喻旻,突然尖声嘶鸣起来,前蹄高高扬起在原地打转。卫思宁猝不及防,手还未碰到缰绳就被狠狠甩下了马。
卫思宁被摔在乌狸跟前,乌狸拿尾巴在卫思宁身上扫了扫,像是无事发生一样继续低头吃草。
这什么破马!!
卫思宁生平第一次被马甩下来,顿时气闷。
“它它它……它什么意思!?”卫思宁指着乌狸,气得舌头都不利索了。
喻旻憋不住笑,抿着嘴克制:“……乌狸认主,不轻易让生人骑。”
“不早说……”卫思宁一边揉自己摔痛的腿骨,一边嘀咕。
“来吧,让你控缰。”喻旻抱着马头蹭了两下,像是在跟它打商量似的。待乌狸打了一个亲昵的响鼻,喻旻才把缰绳递给卫思宁。
卫思宁看着递绳的喻旻,又看看马。颇有些无语,还真是什么人养什么马,真他爷爷的一个比一个主意正。
两人计划天黑前到潍城县歇下,顺便等喻府的车队。明日一早再接着赶路,明日午时之前就能到喻家老宅了。
卫思宁驾着乌狸走了一条稍绕的路。不像官道那样宽敞,但沿途景色却不错。
深山的隆冬来得要早些,山涧里的小河早就已经封冻了,隐在林间白白的一条,玉带似的煞是好看。满山苍翠的树到了隆冬也像历经风霜的老翁似的沉稳下来,颜色变得墨黑,抬眼望去像是一幅浓墨重彩的山水画。
两人在山涧底下打马而过,像是被嵌在画里一般。
卫思宁衣袍翻飞,熟练地转过一个个山口,接着又进到另一个峡谷,每个山口的景致都不尽相同,仿佛这巍峨高山里藏着世间所有草木。眼前的山路越来越窄,抬头就是峭壁,乌狸跑起来都略显逼仄。崎岖山路在前方不远打了个急弯,看不清前面还有没有路。
乌狸速度未减,想必卫思宁是知道路的,喻旻出声问道:“此地殿下来过?”
“来过,随先帝。”说话间乌狸已蹿出几米,来到更为陡峭的弯口处。胆大如乌狸也自觉地减了速,卫思宁紧了紧缰绳,朝喻旻道:“带你去个自在地儿!”
原来弯道后面是有路的,依然是个山涧,头上是比之前开阔些的一线天,但也如刀劈而成。煦日从一线天照到山涧里,像泄下一块闪着银光的白布。地上的植物长得格外好,甚至还有几簇不知名的花儿开着。
喻旻看着路旁在隆冬盛开的花,情不自禁地抬头朝天大叫了两声。声音碰上崖壁像水波纹似的回转,听着像是挠在人心上。卫思宁忍不住侧头看他,眉眼里具是柔柔笑意。
乌狸还在跑,脚下的路越来越平缓,但喻旻还是感觉出来他们在往上走。离开了山涧,此时身在一片阔叶林中。
满地都是黄叶,树上还零星挂着不少打着焉儿还未落下的枯叶。
乌狸跑过带着劲儿风,身后的地上扬起不少枯叶,树上的叶子也仿佛被惊动了似的,簌簌拉拉地往下落,林子一时间竟热闹了起来。
喻旻兴奋不已,朝乌狸招呼了一声,随即一夹马肚,两人一马裹着林风冲了出去,惊得卫思宁一声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