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未央勾引严梦雅夫君顾明轩的丑事,更是变成了两人不过是在廊下说了几句话,未央便狠狠打了顾明轩一巴掌,便大怒拂袖而去的泾渭分明。
严睿悄悄松了一口气。
丫鬟婆子们虽然改了说辞,但此事仍与他没有任何关联,他不过是被刁奴所骗,并不是有意对亲生女儿狠下杀手。
严睿这才抿了一口杯中的水,放下茶杯,对未央道:“乖女的确是被冤枉的。”
未央轻笑。
冤枉?
她自重生再度睁开眼的那一刻起,要的便不仅仅是还自己一个清白。
“严右丞明鉴,这些人虽然洗刷了我的冤屈,但却不愿说出幕后主使是谁。”
未央微微一笑,道:“也罢,我本就不该指望你们这些人的。”
“从霜,”
未央唤了一声,从霜侍立听命,未央道:“将我让你准备的人带过来。”
严睿手指微紧。
未央还准备了其他人?
这种事情他怎么不知道?
严睿心中微惊,面上略带几分紧张,向窗外廊下的走道张望着。
不多时,从霜带来了两个人进来,一个身着短褐,瞧上去不过十三四岁,像是学徒模样,另一个三十岁出头,着深衣,颇为儒雅。
严睿看了看二人,有些不解,问道:“这两位是?”
未央道:“砒/霜乃是剧毒,怎是那般好买到的?”
“若想去药堂抓砒/霜,须有医官开的凭证,凭证一式三份,病人一份,医官一份,药堂各留一份。”
李季安颔首,看了看未央,道:“不错。”
“女公子对砒/霜倒是颇为了解。”
一个养在深宅大院中的闺阁女儿,怎会知晓购买砒/霜需要凭证的事情?
未央眸光微暗。
上一世,她被逐出家门,万念俱灰,只想一死了之,便在被送往乡下庄子路上马车停下来休整的时候,自己一个人偷偷去药堂买砒/霜。
药堂不肯卖她砒/霜,她这才明白,原来死都不是那么好死的。
可惜没过多久,她的马车遭遇劫匪,劫匪不仅劫财,还对她起了心思,她不堪受辱,跳崖自尽。
回想往事,未央眸色微沉。
待她将严睿了结之后,下一个要对付的,便是对她派出劫匪的顾明轩。
未央道:“砒/霜之事关乎我的清白与身家性命,不敢不了解。”
未央将知晓购买砒/霜的事情一句带过,李季安便不再多问,只问被从霜带来的学徒手中可有凭证。
学徒连忙从怀里拿出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纸来。
侍从将凭证捧给李季安,李季安打开一瞧,下面的落款人却是未央的印章。
出身大家的姑娘,都有自己的印章,如当官之人都有自己的官印一般。
严睿瞥到未央的名字,长舒一口气。
李季安捏着纸,看了看未央,未央笑了笑。
想将她置于死地的那个人,怎会连这点心计都没有?
不仅有这些心计,就连医官那里动的手脚,也是□□无缝的。
未央问医官:“我是何时去你那开的凭证?又穿的是什么衣裳,身边带了什么人?”
医官捋着胡须想了想,道:“夫人是三日前来找我的。”
听到“夫人”二字,未央眸光闪了闪。
她被严梦雅设计嫁的那位“好夫君”何晏,是个商户,性子阴鸷孤僻,手段阴狠毒辣,除却一张好皮囊令人称赞外,剩下再无任何优点。
若只是这样还就罢了,她并非只看重出身之人,更何况,何晏出生之际,祖业凋零,只剩下几个上了年龄的忠仆守着他过日子,说句破落户也不为过,然而家无余粮的何家到了何晏手里,不过数年,便被何晏经营得有声有色,更是继袭了祖上的荣恩侯,自己成了荣恩侯世子。
——虽说商人在本朝地位不高,不能为官,更没资格从军,可本朝太/祖皇帝立朝之初缺钱少粮,为保朝政正常运转,太/祖皇帝颁下一道昭命,言及若商贾之户若上交国家一定的钱粮,朝廷可放宽对商户的限制。
说白了,不过是花钱买爵位。
何晏买回了祖上的爵位,更成了天子面前红人,这般心思手段,委实让人惊叹。
何晏倾城国色,极其漂亮,似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一双潋滟桃花眼,更是勾魂夺魄,他懒懒抬眉瞧上旁人一眼,便能将人的魂魄勾了去,让人恨不得扒开胸膛捧出心肝送给他。
这样的手段,这样的脸,任谁都会觉得何晏值得一嫁,她被严梦雅设计嫁给何晏,也算颇为圆满。
可偏偏,在她出嫁前夕,让她在府上听到了最不该听到的事情——何晏心思毒辣,死于他手中之人不计其数,性子孤冷阴鸷,不喜女色,曾有人向他投怀送抱,被他扭断脖子扔在乱葬岗。
这本是极其机密的事情,外人根本无从得知,顾明轩是晋王账下红人,时常跟在晋王身后在天子面前走动,这才发现了端倪。
顾明轩将这件事说与严梦雅听,提起何晏,一向镇定自若的顾明轩竟然声音微微发抖。
能把顾明轩吓成这样的人,该是怎样的一个恶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