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黄龟公的消息,原本方府众人是不信的。
然他将将掏出一面牌子,这方夫人便昏死了过去。
黄龟公着急道:“快掐醒,派人去接侯爷去!”
下人们手忙脚乱之际,终于有人问了句:“人都死了,还怎么接,等府上背了棺材去!”
黄龟公哭笑不得道:“人还活着呢,要什么棺材!”
方夫人“嗯——”的一声睁开眼,方才哭嚎道:“老爷唷——”
方家的人将老侯爷接回侯府时,一并接回的,还有位千娇百媚的女子。
女子年轻的能掐的出水来,比府里任何一个妾室都水嫩。
老侯爷被抬进府里的时候,手上还握着这女子的柔胰,丝毫不放手。
这女子也便顺理成章的跟着进了府,同老侯爷同吃同睡,将中风之人侍候的如同坐月子一般。
方夫人看着自家夫君在病危之时,竟然谁人都想不起,只想着和这新的狐媚子一生一世一双人,她便气的又重新睡回了病榻。
这一团乱糟事的发生,芸娘历历在目。那黄龟公上门报信当日,她便守在侯府。
自然这接人而非接尸一事,也是芸娘亲自出马。
她同她名义上的公公相见的第一面,便是这位传说中的老侯爷在女人身上驰骋时,兴奋过度中了风。
她带着方府下人前去接人时,将老侯爷救得一命的柳郎中还留在当场。
芸娘激动道:“神医大恩大德无以为报,还请您继续入侯府为侯爷诊病,我们必将厚报!”
如此,在芸娘名义上掏出两万两银子之后的第三日,如她的计划,冷梅、黄龟公、柳郎中三人,伴随着果然中了风的侯爷,齐齐入住进了侯府中,成了病危粘人侯爷的心腹。
因着侯府的这番动荡,冷梅在芸娘的授意下,贴心的向侯爷建议:“寻个由头冲个喜,侯爷一高兴,指不定身子便大好了。奴还盼着侯爷康健,同奴继续当夫妻。”
侯爷心里一盘算,歪着嘴便说出了两个字:“寿辰,办寿辰!”
离三月二十三还有刚刚半月,芸娘上门为睡倒的方夫人侍疾时,终于从她婆婆口中,听到了她最想听的话。
她婆婆方夫人挣扎着,面带愧色的,眼含试探的,长哎了一声:“这侯爷的身子啊……这寿辰,过一回便少一回……”
芸娘含泪道:“办,便是花多少银子,我们都办!要办大,要将皇上也请来,重振侯府的辉煌!”
请帖似提前准备好的一般,第二日已由方家下人发放了出去,各世家皆有一份。便连殷人离的舅家也得了几份,将殷府重要人士一个不漏的请了一回。
同时,在冷梅的撺掇着,半边身子不能动弹的侯爷亲自写了奏折,恳请皇帝体恤,前来参加寿宴。
皇帝的批复来的极快。
当日晚间,芸娘便已知道了皇帝同意参加寿宴的旨意。
大戏从计划到排练耗费了这般久,终于要开始上演了。
三月二十二,侯爷寿辰前夜,戏台子连夜搭建,气死风灯连夜挂满了座位前后。
因着芸娘这位新晋阿嫂太过知意又太过有钱,侯府几位子嗣从芸娘那处得了银票,自然要出去享乐一番。
这置办寿宴的要事,便由芸娘大权在握了。
这日,四十九日水陆道场已念了第五日,和尚们人困马乏,稍稍有了松懈,方府那苦命的先夫人的冤魂便乘机溜了出来,在黑天半夜里折腾了一回现任方夫人。
这回方夫人被惊吓的有些过了度,时不时便要说上一回“不是我,不是我”,这般火候,十分如芸娘的意。
只要再惊吓一回,这位方夫人便要失了魂一般,将她自己代入到戏台子上的那场戏上。
三月二十三一大早,方府迎来近十几年来难得的热闹盛世。
那原本叛离出去了的方家嫡子殷人离,鲜见的出现在方府门前迎宾,面上神情温和,完全看不出同本家有嫌隙。
而他的嫡妻李芸娘,在后宅里如鱼得水一般招呼着女客,展示着她做作的想自呕的虚伪笑容和热情。
仅仅半月左右,早已没落了的方府便生造起这样一场鼎盛的寿辰,酒菜、折子戏无一不好,宾客们无不满足。
便是十年之后,京城各世家中,还有人说起这场寿宴,赞叹着那般的繁盛。
自然,提起那繁盛,便要慨叹一回皇帝亲临的荣耀。
提起那繁盛,自然也无人忘记,那日晚间,方府里上演的那一场鬼戏。
天已暮色,原本唱着折子戏的戏台上开始换装。
幕布换成黑色,那唱戏的戏子,也换上了黑衣。
这般“黑夜里乌鸦在飞”的荒唐,倒引得原本想先离去的宾客又住了步子,重新坐回了坐上。
过了不多时,每人身畔的气死风灯都点亮,越加比较的那戏台漆黑一片,神秘莫测。
坐在芸娘身畔的方夫人指着那舞台,奇道:“儿媳,这又要演一出什么戏?”
芸娘目光灼灼看向左夫人,含笑道:“今儿虽是父亲寿诞,这出戏却是专为母亲所演。至于演的什么戏,容儿媳卖个关子,定会让母亲满意。”
将将话毕,那戏台背后便传来一阵悠扬笛音,映衬的这暗夜越加令人心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