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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启沛谢恩后接过饮了半盏,再抬头时却发现皇帝依然起身离开,只留个她一个玄色背影。而从始至终他不仅没有与她多说过半句话,就连惯常的研讨经史都不曾有!
    捧着手中还余半盏的茶水,陆启沛一时有些慌张,甚至下意识的往皇帝离开的方向追了两步。
    幸而翰林院入宫当值的也不止她一人,她只是代替了沈学士今日主讲而已。身边的同僚见她竟然想去追皇帝,忙一把将她拉住了:“陆修撰,陛下已经走了,你这是做什么?!”
    这一声唤回了陆启沛的心神,也让她止住了脚步。然而看着皇帝的背影消失在殿门外,她还是忍不住蹙眉露出了忧色,又回头问同僚道:“我方才,是不是讲得不好?”
    同僚知她担心什么,也觉得皇帝今日态度有异。可想了想还是答道:“我觉得挺好的。”说完又补了句:“至少我听着挺好的。陛下不是也没叫停吗?还赏了你一杯茶。”
    陆启沛听完低头看了看手里的茶盏,又看了看殿门方向,实在是有些摸不着头脑。
    所以说,这未来老丈人到底是瞧没瞧上她啊?
    第36章这酒太烈
    陆启沛不是头一回面圣了,可却是头一回在面圣之后如此摸不着头脑。
    傍晚下值,并没有在翰林院外见到祁阳,她近来似乎被什么事绊住了脚步,已经一连几日不曾露面。不过陆启沛还没来得及失望,就撞见了刘琛和几个同僚。
    陆启沛对刘琛的观感并不是很好,因为每次祁阳出现,他的目光总会在她身上打转。这让陆启沛有些不悦,再是好脾气的人也不会愿意有人惦记自己的心上人,因此双方交情不过泛泛。今日撞见也不过打了个招呼,陆启沛便打算离开。
    只是刘琛却叫住了她,笑得一脸温文模样:“陆兄别急着走啊。今日难得大家一起下值,又在这里撞见了,不如一起去陶然居喝两杯如何?”
    陆启沛没兴趣,再加上她酒量本就不太好,便想要拒绝。
    结果还不等她开口,刘琛便上前抓住了她的胳膊,依旧笑道:“走走走,一起去。今日同去的都是今岁才入翰林的,大家同僚一场,也该亲近亲近才好。”
    陆启沛很不习惯被人这样拽着,更何况拽着她的还是她看不顺眼的刘琛。当下蹙起眉头挣了挣,便将手臂收了回来,而目光一扫才发现,这一行人中除了刘琛之外,今科的状元孔杰,榜眼魏庭,以及一干考入翰林的庶吉士竟是都在。
    要说都是今岁入翰林的同僚并没有错,官场之中拉帮结派更是屡见不鲜。可陆启沛更清楚,这些人还是同榜,只有她是靠举荐入的翰林。是以双方其实谈不上亲近,只井水不犯河水而已。
    贸贸然的邀约总让人觉得别有目的,陆启沛还是拒绝了:“近来家中有事,不便在外久留。刘兄见谅,诸位见谅,陆某得先行一步了。”说完又道:“各位今日的酒钱可记在陆某账上,也算陆某未能同往,聊表歉意。”
    这样的婉拒已是足够,都已道家中有事,知趣的人便不会再强求。然而今日这群人中却有个犯轴的,魏庭对她靠举荐入翰林本就有些不顺眼,又看她刚才挣脱刘琛好似嫌弃,便一脸不乐意的上前再次拽住了她:“陆修撰这话何意?魏某家中虽不富裕,却也付得起几个酒钱。”
    他这一看就是要找茬,陆启沛如今也不再是软柿子了。她径自拽回衣袖,神色也冷淡了下来:“陆某并无它意,倒不知魏大人拽着我又想怎样?!”
    几人还穿着官袍,在翰林院外拉拉扯扯着实不好看。
    孔杰见状忙上前打起了圆场:“淡定,淡定,只是喝杯酒而已,去与不去又不是什么大事。”
    谁知魏庭并不领情,紧接着就冷哼道:“哪是什么家中有事去不了,某些人根本就是一朝得志,瞧不起咱们,不愿意与咱们为伍罢了。”
    一番话中满满都是戾气,但陆启沛却已经明白对方为什么看自己不顺眼——前世的魏庭其实从没与她别过苗头,两人甚至能称一声君子之交。而如今他这般怨愤也是有道理的,能科举高中的哪个不是天之骄子?他费尽心力才入了翰林,结果陆启沛走捷径也就罢了,还什么好处都占!
    陆启沛扫一眼便知道,自己今日得了入宫面圣的机会,眼红嫉妒的可不止魏庭一人。
    场面一时安静了下来,打圆场的孔杰听了也是皱眉。他扯了扯魏庭的衣袖示意他适可而止,不过最后却是看向陆启沛劝道:“魏兄一时莽撞,还请陆兄多担待些。不过酒钱就算了,若陆兄家中事务不急,不如与我们同往,饮上一杯也是个心意。”
    两人到底是同榜,春闱期间也早有了交情,孔杰的偏向很是明显。但说到底众人都是同僚,而且陆启沛看着明显有一飞冲天之势,与她交好总比交恶好得多。
    陆启沛看看魏庭又看看孔杰,最后瞥了眼作壁上观的刘琛,想了想到底还是答应了。
    陶然居是京城最有名的酒楼,几乎日日高朋满座,不过刘琛等人显然早已经订好了位置,一群人刚进店门就有小二迎了上来。一路将人引去了包厢不提,甚至就连酒菜也是提前备好的。
    魏庭是个急脾气,恩怨分明。前世他真心实意的为陆启沛才情折服,所以不管是她被招为驸马,还是他们被她压制得黯淡无光,他都不曾有怨言。而如今却不同了,因为起点不同,未曾真正的一较高下过,年轻人总是对着比自己更年少的少年不服的。
    好在魏庭与刘琛不同,刘琛是对任何人都笑脸相迎,可心思却深沉的让人看不轻究竟。而魏庭则是干脆爽利的性子,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很容易得罪人却也不乏有人欣赏。
    陆启沛前世与魏庭的交际也不算太多,但对他的脾气也是知道一二的,所以从翰林院一路走来,她原本的那点火气也已经消散了大半。直到魏庭拎着酒壶,毫不客气的连倒了三杯酒摆在她面前:“把酒喝了,过去的事就一笔勾销。”
    这阵仗看得陆启沛都懵了,她下意识的抬头问他:“你我过去有什么事?”
    魏庭脸上顿时露出一抹羞恼,也没答陆启沛的话。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后,竟赌气似的自己将那三杯酒一饮而尽,而后拎着酒壶转身就走。
    孔杰随即站了出来,安抚似得拉着陆启沛在席间落了坐,似乎忘了之前说的只饮一杯的事。
    今日祁阳没来,陆启沛其实也没什么事。在陆家接手的一应事务她已渐渐上了手,至少不会再被一摞账本唬得头疼。所以喝个酒的时间她是有的,只是不愿意陪这些人喝罢了。
    酒宴开始,陆启沛也没有执意离开。她坐在临窗的位置,手里拿着一只酒盏,却也只是拿着,连唇都未沾。至于包厢内的推杯换盏谈笑风生就更与她无关了,她不曾参与,只将目光投向了窗外——陶然居临水而建,此时抬眼望去,恰可见窗外水光潋滟,夕阳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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