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夏泷抱着双臂居高临下地睨着她,“很意外?要不然陛下直接发一道圣旨把他撤了吧。”
樊蓠连连摇头,假笑道:“您觉得他得用就好。”开玩笑,她怎么敢擅自下旨意,又不是嫌命长。不过,华太师还是一如既往地把她当作陛下,夏泷整天对着他就不堵心吗?啧。
“至于婚事,我觉得,一个人挺好的。”谁知道这姓夏的是何居心,总之敌人支持的她坚决反对就是了。“真的,而且我一点都不想生孩子,一点点都不想!”樊蓠恨不得举手发誓。这都不是她的时代,她在这里玩什么结婚生子啊?有些穿越游客玩脱了的案例她在新闻报道里也不是没看过。
“陛下不要任性了,”安寻悠和夏泷略一对视便知晓了他的意图,竟开始摆出一副长者的姿态劝起她来,“就算不念及你的地位身份,只当是个普通人家的女儿,年岁到了也是要成婚的,再拖下去年龄大了可不好……”
樊蓠对这种真.封建刻板说法自然是听不下去的,一时没忍住便嘀咕出了声:“你俩这年纪不也没成家嘛,赶紧趁着正当年要孩子吧,高贵血脉可得有人传承呐~”切!
夏泷脸色一僵,樊蓠正暗自后悔自己一时口快呢,安寻悠却揶揄地看着他笑了下,后者烦躁地冲他摆了摆手。
“本王没成家才是真的不想,当我想的时候立马就有排着队的美人可以娶,本王随便挑;你呢,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夏泷不屑地瞄着她,“要没有本王和众大臣给你张罗着,你以为有谁敢娶你啊?”
“……”wc无情!
理儿还真是那么个理儿。试想一下如果她有想长相厮守的人选,而姓夏的不同意,那谁又敢和她在一起?樊蓠倏地想到了段择,但下一瞬又苦笑了下让自己不要乱想。
幸好,她确实没有在这里结婚生子的打算。樊蓠还想推拒,夏泷直接下巴一扬说此事就这么定了。
“走吧,臣等送陛下回宫。”安寻悠施施然站起身,还做了一个极其优雅的“请”的姿势,总之是把樊蓠吓得以为他要送自己下天牢。
没过一会,樊蓠开始怀疑自己是要被送去地狱了——什么情况,摄政王和安太傅竟然一左一右跟在她的轿撵旁边走!!!拜托,他们是怕她长了翅膀能飞是吗?就算她能飞,这深宫大院她也逃不出去!
樊蓠祈祷着甭管是送她去哪儿,目的地赶紧到吧,万万没想到,夏泷说她许久没回家了,决定领她在宫里好生转转。于是樊蓠就从前朝到后宫亮了一番相,期间夏泷还以她坐太久会累为由刻意让她下了轿撵,显然是故意让宫人们都看清她呢,也不知道是个啥意思。
更恐怖的是,进御花园的时候她绊了一跤,安寻悠竟然及时又体贴地扶住了她,还对她笑着说小心!夏泷也在她偷瞄了几眼荷塘里的莲蓬以后,立即吩咐人划船去采莲蓬送到濯央宫!
樊蓠在剩下的路上大气都不敢喘了,她觉得自己在做梦,因为她竟然真的有种自己是皇帝的感觉了。不不不,赶紧打住,这个想法很危险啊。
“参见王爷。”女性柔美的声音唤回了樊蓠的思绪,抬头一瞧,哦,原来是到淑妃娘娘的宫门前了。
洛惊羽还是以前那般知书达理、温雅娴静的样子,带着下人候在宫门前礼节周到地向他们请安。
樊蓠对这位名义上的嫂子还是有些好感的,因为在小女帝的记忆里即便她还是个不受重视的公主的时候,洛惊羽身为太子妃也仍然对她很温和。只不过……看起来嫂子这两年过得不错,似乎比她离宫前看到的……富态了一米米?还是她记错了?
安寻悠象征性地冲淑妃点了点头便避嫌一般闪到了一旁,见樊蓠还在那盯着人家看,便故意咳嗽了两声示意她过来。
樊蓠瞧见他晃着扇子指挥人的样就想翻白眼,不过又觉得他这个反应有点奇怪,就想过去问问,没成想洛惊羽突然叫住了她:“陛下!陛下这两年离宫养病,不知圣体如何了?“
“呃……”樊蓠看向一旁的男人:你们对外是这么说的?
夏泷不耐地摆了摆手:“陛下如今好好在这里,你问这些做什么?”
“那倒是。”洛惊羽笑了笑,再次与樊蓠攀谈起来:“陛下的脸色瞧着好多了,而且越来越漂亮了,个头也长高了些,刚刚瞧着差点没认出来……”
樊蓠只能应和着跟她尬聊,心道嫂子比以前健谈了不少啊,怎么当着外男兼仇人的面就找自己聊起天来了……
“够了。”夏泷骤然打断了她们,语气不算重但却隐约透着警告,“陛下还要去其他地方……”
“王爷?!是王爷来了!”宫门内突然伸出了一个小脑袋,稚嫩的童声却一下把其他声音全都盖了下去,“别拉我、别拉我,我要出去!王爷,我要出去嘛~哇——”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都怪奴婢没有拉住小殿下,求王爷恕罪!”
小、小孩!从、从早就丧夫的淑妃的宫中跑出来!口口声声喊着……摄政王?樊蓠拼命控制着自己的表情,同时又抑制不住地偷偷打量着洛惊羽和夏泷,前者躲闪着她的目光明摆着是做了亏心事的样子,后者……后者竟然露出了无奈又软化的眼神,然后伸手把那个不到一岁多的小男孩抱起来了!!!
樊蓠受到惊吓地后退、再后退,一直退到安寻悠旁边:是她想的那样吗?
安公子淡淡地扇着扇子,“陛下不去抱抱侄儿吗?”
“……侄儿?”樊蓠讶异地看着那个眷恋地扑在夏泷怀里的小孩,他是……看起来不到两岁啊,按照太子“意外”死亡的时间推算,倒也不是不可能。
洛惊羽悄悄走到她身边,哀伤开口:“太子……出事后,我才发现我……好在摄政王垂怜,让我们母子在宫中还有一席之地。”
“这、这样啊……”真的假的那个姓夏的都狠心搞死你老公了怎么可能大度地放过你老公的种而且现在还有耐心哄小孩呢?你们才是拿我当小孩哄吧?!
樊蓠僵硬地被樊小团子叫了声姑姑,又僵硬地在洛惊羽让她常来看看侄儿的话语中点了头,这才得以起驾回宫。
禽兽!设计整死她三哥就罢了,还睡她三嫂!还让她三嫂怀上了,而且生下来还冠着他们樊家的姓氏!这是恶心谁呢?樊蓠想到这一点就呕得要死,就算她不是太子真正的妹妹,但两人也是名义上的一家人啊,这宫里还不知道怎么笑话她三哥呢,姓夏的也太不要脸了,有必要报复得这么彻底嘛?他又不缺女人!真是、真是不放过任何一个恶心人的机会!
“陛下该不是在心里骂我吧?”夏泷抱着胳膊一副就算是老子做的但你又能怎么样的鸟样,“都说了那是前太子的遗腹子,陛下可别瞎想啊。”
“呵。”你看我信吗?那要真是樊老三的娃还能在你眼皮子底下出生?是您老人家吃斋念佛了还是您提不动刀了?
夏泷倒也不跟她争执,显然是懒得理睬她如何看待这件事。“陛下回宫后好好准备吧,选夫大会一个月后开始。”
“来真的啊?”
“嗯哼。”
樊蓠转向安寻悠:“你不劝劝他?”
“濯央宫到了,臣告退。陛下别忘了明天的早课。”
“要命了……”濯央宫里,樊蓠看着真正帝王规格的午膳坐立难安了。他们到底要干什么?总不可能是突然良心发现要乖乖当她的忠臣吧!
她最终是没敢吃,厚着脸皮捏了两块属于丫鬟的点心垫垫肚子,然后便趴在书桌边画画。虽然没有像样的笔墨纸砚,但只要能让她在纸上勾勒着图案也足够她暂时抛却烦恼了——活了二十多年,要说她最好的朋友是谁,那无疑就是绘画了,它不会背叛、远去,只要你在它身上花费足够多的时间,它总会给你一些回馈。
小宫女轻声走上前来,“陛下,安太傅着人送了些东西过来。”
一队宫人鱼贯而入,将礼品箱恭敬放下,说是安太傅送给陛下玩的。
樊蓠瞪大眼珠子走过去,迟疑地掀开箱子——嘿,缺什么来什么,瞧这色儿、瞧这光泽,闻闻这花香,笔墨纸砚都是上品啊。啧啧,就想想安太傅平时收着多少好东西吧!
掀开最后一只最大的箱子,樊蓠诧异地挑了挑眉:这么多字画,还真是说到做到,这老师不错啊。
呵,要不是一想到这那安公子她的手腕就隐隐作痛,她几乎要以为之前的一切都只是噩梦了。
小宫女轻轻地将油灯点亮,细声细语道:“天色暗了,陛下看了这么久,仔细伤了眼睛……哎?陛下、您、您这是?”
樊蓠缓缓抬手抹掉滚落的泪珠,抱紧了几大幅字画“哇”地一声嚎啕起来:“天呐我的天呐这竟然真的是……嗝——我没想到、我真没想到有生之年我能看到……嗝……真迹!我不让它们被带走!呜呜……这是我的嗝!都是我的!”
啊啊啊没人说她能看到这种只在教科书里出现过的无价古画啊!成婚算什么做傀儡皇帝算什么,命都给你!
疯了、疯了。小宫女惊恐万分地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