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全是敌军。”
视线之中密密麻麻全部都是帐篷,星星点点将蓟县城笼罩在了其中。
“估算一下有多少人。”
傅肜低声下令,而他的目光则始终注视在蓟县城的身上,目的自然是观察蓟县是否已经失守。
城楼上的旌旗做不得数,而这个活同样也不简单,作为一个斥候,他们必须准备地判断敌军是否在上演‘空城计’。
这很有可能会影响接下来的战事和张扬对战局的判断,如果蓟县没有失守,那就需要大军紧急前来救援,但如果已经失守,那就需要改变策略。否则,
若是一头撞进敌军的埋伏中,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当傅肜无比肯定蓟县还在岳飞的手中之时,其余的斥候也将敌军的人数给统计了出来。
“将军,至少七八万,只多不少。”
对于敌军人数的估计,绝对不可能太过精准,毕竟敌军不是傻子,不会排好站在空地上给你计数,所以斥候只能根据营帐、升起的炊烟等等比较明显的
特点来大致估计敌军的人数。
这同样是个细致活,而且风险不小。判断对了,这是你应该做的,最多有一些微薄的奖赏,但如果判断错了,影响了主帅的判断,那你的罪责无论如何
都逃不脱,脑袋落地并不是那么的遥远。
“我们等等。”
傅肜皱眉,盘腿坐在地上,取出干粮和清水开始沉默的吃着。
所有人都清楚他在等待什么,所以没人询问,不大的树林中只剩下咀嚼和吞咽的声音。唯一幸运的是如今并非寒冬,否则他们就只能就着雪水来吞咽冻
得硬梆梆的死面饼,那才是真正的煎熬。
半个时辰,一个时辰...等待总是让人煎熬,但却是每一个斥候所必须经历的,他们往往需要比最为老练的猎人还有有耐心,否则的话,很可能会丧失
一些重要的情报,甚至搭上自己的性命。
“将军,敌军动了!”
有些激动的低吼响起,傅肜屁股底下就如同安了弹簧一般跳了起来,手搭凉棚向着蓟县的方向望去。
视线之中,敌军开始聚集,他们身着破旧的皮袍,手拿雪亮的弯刀,如果有经历过当年那一战的将士应该不难发现,这些敌军和当年那些高句丽人的区
别并不大,但他们究竟属于哪个民族却不好说。
因为傅肜已经看到了四五支打扮略有差别的敌军,这说明他们并非来自一个部落,甚至连种族也不尽相同。
片刻之后,敌军一小队一小队的向着蓟县冲去,但是城内却没有放箭。
“希望岳飞将军能够坚持住,我们立刻回去!”
就在傅肜转身离去的那一刻,岳飞不算壮硕的身影出现在了蓟县城墙之上,他的气色算不上好,平日里哪怕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大将此刻也脸色铁青
,敌军将士狂冲而来的倒影映照在他的眸子里,一支支闪烁着寒光的利箭十分刺眼。
“举盾!”
大将张绣放声嘶吼,自从中原的战事结束之后,他便奉命来到了岳飞麾下听调,此刻自然也不例外。
随着张绣的一声大吼,霎那间,城楼上瞬间组成一面由盾牌组成的坚墙。
“嘭嘭嘭...”
一蓬箭雨从城下升起,在升到最高点后,在空中划过一道道美丽的弧线,又狠狠攒落下来。
当年的小将胡遵如今也已经三十余岁,此时此刻,他躲在一面盾牌下面,听着头上叮叮咚咚的声音,在声响停歇的那一刻,他一把掀开盾牌,向城楼下
望去。
“狗日的李世民,当年陛下就不该放他那条狗命,否则的话,伯道那小子也不会死。”
作为一员经验丰富的将领,胡遵清楚,箭雨过后,敌军很有可能直接攻城,或者继续用箭雨来压制城头。
不过如今的唐军却有些诡异,他们没有继续放箭,同样也没有进攻,只是大笑一阵便策马退去。
胡遵的脸色冷了下来,凝重道:“将军,他们不攻城,定然是准备打援。”
岳飞长叹道:“没错,如果冀州的徐晃将军轻敌冒进的话,只怕...”
距离幽州最近的就是冀州,而冀州都督徐晃便成了所有人心中的援军,倒不是说他们不相信张扬会来,只是洛阳实在太过遥远,没有三五个月的时间只
怕是...
“父亲,孩儿愿率军杀出去,提醒徐晃将军!”
脸色惨白的岳云不知何时来到了城墙上,他的双手全部缠着厚厚的白布,那是硬抗李元霸的结果。可如果没有他硬接李元霸五锤的话,只怕岳飞早已成
为了一具尸体。
“胡闹!”喝了一声,岳飞回头,看着自己儿子那惨白的面孔,突然心中一软,低声道:“没用的,你不是那李元霸的对手,如今出城只是自寻死路。
”
“那就这么等着吗?”
虽然心中一万个不愿意承认,但岳云却清楚,自己确实不是李元霸的对手,可就这么等下去有什么用?
岳飞沉默了,作为一员大将,他对如今的局势无比清楚,整个幽州的兵力已经全部被他集中到了蓟县,也就是说,只要蓟县被攻破,整个幽州没有一座
城池能够抵挡敌军的兵锋。
而李世民能够率领他麾下的大军长驱直入,进入冀州。平坦的河北平原不具备阻拦李世民骑兵的地理条件,徐晃能够做的只有坚壁清野,而战火将会笼
罩整个河北,甚至一直燃到京兆!
我该怎么办?
岳飞低头沉思着,投降是绝对不可能的,他的字典中从来没有这两个字。
那么...
岳飞抬头,他的眼神中充满着坚毅和绝望,被围在城中,兵力不足的情况之下,别说是他,就算韩信复生只怕也没有任何的办法。
“敌袭!”
张绣的大喝再一次响起,号角声充斥在天地只见,一队队骑兵轮流冲上前来压制城头,随后万余敌军抗着云梯浩浩荡荡地冲了过来。
箭雨仿佛乌云一般将蓟县的城头所笼罩,就算再厚实的盾牌也有照顾不到的地方,一时之间,凄厉的惨叫声直冲云霄,震动着晋军将士本就慌乱的心。
岳飞拔刀在手,一手举盾护住头顶,一手持刀不断拨落着无处不在的箭雨,同时一双眸子死死地盯着城下。
“是步卒,弓箭手,放箭!”
被围月余,城中各种辎重已经消耗殆尽,就连箭矢都短缺到了极点,使得岳飞不得不小心翼翼地使用箭矢,直到敌军步卒开始攻城的时候才敢使用。
弓弦震动的声音顿时在城头上响起,躲在盾墙后的弓箭手们根本无需瞄准,按照这一个月来总结出的经验肆意地将箭矢抛射在空中。
不过数量还是太少了,一千支狼牙羽箭落在城下的人潮之中,就仿佛是大海上泛起了一朵小浪花,片刻的功夫就恢复了平静。
“金汁准备!”
胡遵刚毅的面庞上满是汗水,他咆哮着,穿梭在人影中大声嘶吼,直到那二十余口大锅全部架到城墙边时,他才松了一口气。
大锅里金汁的配方有些复杂,人类、牲畜的粪便,城中能找到的所有毒草、毒药,硝石粉末等有毒的矿物,甚至还能看到一些被煮熟的老鼠在那颜色复
杂的汤汁中翻滚。
恶臭的气味瞬间弥漫开来,但却没有人露出什么奇怪的表情,若非这个东西的话,只怕蓟县早就失守了吧?
一个个带着长长木柄的勺子伸进锅里,舀出那些颜色古怪,让人作呕的黏稠液体,随后靠近城墙,等待着命令。
刀盾兵也已经被张绣召集了起来,他们将是防守的主力。
长枪兵紧随其后,如果敌军成功登上城墙,那就是他们表演的时刻,他们会用手中的长枪、长矛将敌人赶下城墙。
岳云从腰间抽出了长刀,那对大锤不要想了,就算他此时能够举起也无法用那东西对敌,但他却不愿去休息。
骑兵已经退后,箭雨也已经停下,岳飞回头,高高举起他的沥泉枪,大声呼喝道:“将士们,陛下在赶来的路上,不要放弃!”
“想想郝昭将军,他至死都在喊着什么?”
“杀敌!杀敌!杀敌!”
岳飞回身,望着那些将云梯搭在城墙上的敌军,呼喊道:“陷阵之志!”
“有死无生!”
张扬率军亲征的消息根本无法传进被围的蓟县城中,岳飞所做的,只是给这些将士们一点希望,仅此而已。
“倒下去!”
一勺勺金汁顺着云梯倾泻下去,所到之处,不管皮袍、皮甲还是铠甲,都无法阻挡。
“啊!”
伴随着凄厉的惨叫声,无数的唐军将士从云梯上滚落,随后的同袍却没去看他们一眼,继续努力地向上攀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