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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整一个月之后,洛阳城外,旌旗招展,黑压压的大军仿佛一群蚂蚁汇聚在高耸的洛阳城下,明亮的铠甲和闪烁着寒光的兵刃几乎耀寒了天际。

    张扬呆呆地坐在一面铜镜之前,仍由蔡琰帮自己梳着那一头雪白的长发。

    这一夜,他没有入眠,但却格外的兴奋。仿佛回到了当年征战天下的时候,那种大战来临之前的紧张和振奋再一次充斥在他早已老迈的身躯之中。

    “琰儿...”

    唯一对不起的或许就是她们吧?

    “陛下。”

    蔡琰轻轻开口回应,滚烫的泪珠滴落在雪白的长发上,十年过去,蔡琰的眼角同样爬上了岁月的痕迹,但与苍老的张扬相比,她却好像只有三十余岁。

    “莫要担心,我此去,破敌之后便会回来,这天下便再无大晋的对手。”

    “嗯。”

    轻轻点了点头,蔡琰没有多话,只是从背后牢牢抱着张扬的身躯,仿佛永远都不愿松开。

    张扬粗糙的大手握住蔡琰的手,他同样没有说话,这个时候,并不需要太多的语言来表达他们之间的感情。

    “陛下,时辰已到。”

    门外传来了中常侍郑和的声音,他的声音很轻,但蔡琰还是如同受惊的小鸟一般,一下放开了张扬。

    张扬起身,一把揽住蔡琰,在她耳边低声道:“等我回来。”

    “我等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深吸一口气,张扬沉声道:“来人,给朕披甲!”

    “遵命!”

    屋外的典韦应诺一声,亲自抱着张扬的狻猊甲大步走入屋中,开始为张扬披挂。

    冰冷的铠甲如同当年一般无二,伸手接过天狼盔重重覆在自己被蔡琰梳得一丝不苟的头上,张扬大步向前而去,没有回头。

    “抬朕戟来!”

    盘龙方天戟入手略微有些沉重,张扬清楚,方天戟不会变,会变的那个人是他,虽然不想承认,但他清楚,自己老了。

    但老了的小人屠依旧不是谁都能挑衅的!

    张征率着留在洛阳的大小官员,亲自把张扬送到城外。

    此时,正是杨柳依依,天气和煦,算不上炎热,但也谈不上寒冷。

    张扬回身,瞪大了眼睛,上上下下打量着张征,目光中再无往日的审视和严格。

    “父皇,还是由儿臣代父皇出征吧。”

    说着话,张征的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

    “不就是出征而已,哭哭啼啼作甚?”张扬伸手为张征擦去泪水,微笑道:“你小的时候,我可没少出征,甚至一年都不在家中,我回来,你有好几次

    都不认识我了。”

    “莫哭,你是太子,是这个国家未来的主人。”

    这一刻,张扬不再是什么帝王,他只是一个父亲,仅此而已。

    突然上前一步,张扬用力的抱住了张征。

    “征儿,多保重,照顾好你母亲和弟弟妹妹们,别让我为你操心!”

    听到这句话,张征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奔涌而出。

    “记住我的话,我们家不是什么天生的皇帝,也不是本就应该坐在这个位置上,这个国家不是我们的,而是百姓的,你如何对待这些百姓,这些百姓就

    会如何对待你。”

    “孩儿记住了。”

    张扬笑了,又狠狠的抱了一下张征,笑道:“去吧,那个位置并不好坐,但那是你的责任,为父现在要去履行自己的责任。”

    张征被张扬这近乎交代后事一般的话吓住了,开口道:“父亲...”

    张扬却只是摇了摇头,翻身上马,盘龙方天戟用力一挥,喝道:“出征!”

    狮鬃兽同张扬一般,早已过了巅峰,进入了暮年,但精神却格外的好。驮着张扬和那杆百余斤重的方天戟也不吃力,仰天暴嘶一声,大步向着前方而去

    。

    张征忍不住追了上去,大声喊道:“爹爹!”

    张扬在马背上的身影突然一颤,但他却没有回头,只是向着身后摆了摆手,纵马狂奔而去。

    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这一刻,张扬心中有不舍,但正如他所说,北征,是他的责任。

    ...

    代郡代县城,这座当年和高句丽大战时的城池再一次迎来了张扬的光临。

    县衙大堂已经成为了临时主帐,不过此时此刻的气氛有些压抑,来源于傅肜的禀报。

    “陛下,末将在上谷郡就遇到了敌军的大队人马,敌众我寡,折损了十余名兄弟,这才逃了回来。”

    傅肜回忆起那些蜂拥而来的敌人,脸上仍然有一丝惊悚残留,然后满满都是悲戚。

    “全靠兄弟们的掩护,末将才看清敌情。”

    “多少人?”

    张扬的声音依旧平淡,征战数十年,十余人的损伤早有无法牵动他粗大的神经。

    “陛下,漫山遍野都是敌军,根本数不清,视线之中都是唐军。”

    张扬霍然起身,命令道:“再探,这次隐蔽一些,务必要查清敌军的情况。”

    荀攸有些迟疑道:“陛下,上谷郡还在蓟县的西边,既然连上谷郡内都是敌军,那蓟县是否...”

    “不一定。”张扬摇头道:“若是蓟县已经被攻破,那唐军还留在此处干什么?他们要么劫掠够了就会撤军,要是胃口再大一些会直扑代郡,乃至攻打

    冀州。所以,蓟县应当还在。”

    围点打援!

    这四个字瞬间充斥在张扬的脑海之中,这个战略算不得多么高明,算是北方游牧民族惯用的战略。

    沉吟片刻,张扬开口道:“斥候立刻出发,大军也马上跟进,我们必须要缩短探知消息的距离,不能再等了。”

    蓟县距离代县足有数百里之遥,纵然张扬带的大军数目不少,同样也有二十万众,但远水却解不了近渴。

    敌军有多少人?是主力还是偏师?是李世民亲自领军还是偏将统军?

    带着一脑袋的疑问,张扬亲率五千骑兵当先出发,查探敌情。

    一天的时间,张扬率军赶到宁县,这里距离阿拉山口不远,算是上谷郡的西北边境,残破的长城便是这里唯一的防线。

    城中只剩下老弱病残,青壮不是逃走,就是被俘虏,县令在之前一次攻城之中战死,如今全县最大的官便是县尉。一个瘸着右腿的中年汉子,此人早年

    也是军中的一把好手,但当年和高句丽的那场大战,他右腿上挨了一刀,虽说没到截肢的地步,但再想踏上战场却不太可能。

    于是他便留在宁县担任了县尉,一干便是十年之久。若非是他在敌军来袭的时候组织城中青壮抵抗的话,只怕这宁县也根本撑不到张扬率军赶到。

    “陛下!”瘸子右拳撞胸,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看得出来,再见张扬,他的眼中满是振奋,大声开口道:“敌军的兵力实在太多,蓟县虽然是幽州最

    大的城池,但城墙已经残破,根据逃难而来的百姓说,岳飞将军麾下只剩下三万人马,粮草虽说还算充足,但只怕是...若非陛下率军前来,宁县这里

    ,末将也撑不过三天。”

    只怕什么,他没说,但张扬却能想象到。

    “无妨。”张扬沉声道:“此次朕亲自率军前来,就是要一战解决这群跳梁小丑,你等安心生活,敌军过不来!”

    话虽然这么说,但张扬看着那些在他率骑兵到来之后,以为敌军突袭,背着包裹,拖儿带女的百姓,心中却突然升起一阵心酸和仇恨。

    若是我当年不手软,一句歼灭李世民的话,是不是今日的事情就不会上演?

    其实张扬也清楚,没了李世民,还会有张世民,王世民,草原并未完全属于他,那些胡人就如同野草,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他的地盘一直在扩张

    ,但接壤的强敌却数之不尽,他没有统一这个地球的实力,那就意味着总要面对敌人,想要逃避是根本不可能的事。这里的百姓惶惶不可终日,在洛阳

    的时候,他竟然还迟疑要不要出兵...

    作为一个皇帝,此刻张扬有些痛恨自己的软弱,哪怕只有那么一瞬间。

    安抚好城中百姓,张扬回头大声下令道:“立刻命大军加快速度,然后用 最快的速度前来宁县与朕汇合,然后兵发蓟县,朕要杀人!”

    “再命人去接应傅肜他们,遇敌便立刻发出信号。”

    “末将领命!”

    典韦应诺一声,立刻派出斥候前去催促中路大军,整整一千铁骑向着蓟县的方向狂奔而去。剩下的数千骑兵则暂时在宁县驻扎了下来,静静地等待着。

    阵阵炊烟从宁县缪缪升起,张扬负手肃立在城墙之上,静静地望着蓟县的方向,仿佛一尊亘古便存在于此的石像,眼中满是冷肃和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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