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叔住在西屿里一家疗养院里,人之将死,疗养院很人性化地提供大麻为他们减轻皮肉伤的苦痛。四叔从前不
抽烟,后来为了在谢江衡手上换自己一条苟延残喘的命,甘愿被他用海洛因控制。
他的眼皮时常垂落,让人分不清他睡着还是醒着,当他突然睁大眼的时候,一对比正常人小许多的瞳仁经常吓
到人。
顾返装模作样地被吓到,贺峥和四叔都没被她骗到。
四叔戴上老花镜,问她怎么不怕自己。
顾返内心不屑,不就是一张常年吸毒的骷髅脸吗?有什么可害怕,她看过被爆头流一地脑浆,都不觉得可怕。
“您是哥哥的四叔,也是我的亲人,我没有怕您的理由。”
她做惯了大小姐,难得替别人端茶倒水一回,只要她愿意,她每天可以有一百种方法去讨贺峥开心。
趁顾返去倒水时候,贺峥和四叔谈起钟谨南继任市长一事,近期电视报纸各种媒介三百六十度全方位报道此
事,根据立场和阶层背景的不同,人人都对时事有不同看法,四叔提起此事,显然情绪激动。
“钟谨南果然一辈子要做谢江衡的狗,阿峥,你绝对不能让他们得到西屿的土地权。”
相比四叔的怒火难平,贺峥冷静许多。他给四叔递杯凉开水,安抚道:“四叔只要在这里颐养天年,外面的事
我会处理好。”
顾返端着茶盘去后花园的凉亭里找贺峥和四叔,转角处碰到一个嗑嗨的老头出现在她面前恐吓,她尖叫一声,
将他吓回去,继续淡定地往外走。
“哥哥,四叔,茶好了。”
四叔品一口茶,夸赞道:“没想到这么小的年纪就泡的一手好茶。”
贺峥轻轻一笑:“返返很聪明,什么都学得好。她在津塘念书,也在津塘唱诗班弹钢琴。本月末唱诗班受邀去
澜江剧院演出,她争取到十分钟的钢琴独奏。她亦有被展出的绘画作品,只是她更爱音乐,只能放弃进修绘
画。”
四叔说:“有前途,看来你又要有一个阿妹去做艺术家。”
“在这方面我与她意见有偏差,我自然更希望她走艺术道路,只是她非要考法律系,我只能在她身后支持。”
顾返心里有一种陌生的感觉,她从小样样都拿第一,东风楼奖牌奖杯能装满一整间屋,可她从没自豪过。
她终于因贺峥这一番话有满足感,以前不论她多出众,都缺少一个分享喜悦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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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程路上她调侃贺峥,说他给四叔炫耀自己是,像极了许多的虚荣家长。她竟发觉出贺峥其实有人性,她忍不
住去幻想,许多年后若他做了父亲,是否也会像那些虚荣的父母一样逼自己的孩子上无趣的特长班。
贺峥夜里有事要做,但顾返最近变成粘人精,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在他身边,夜里她写完读书报告缠他做
爱,他便比平日更卖力几分,果然做完一次她精疲力竭,泡澡的时候就睡着了。
阿森电话打进来,告诉他送到琪琪那里的照片已经印刷成报纸,明天一大早新市长钟谨南先生和三级艳星的开
放照片就会曝光在公众视野中。
为了顺利将照片刊登出去,他特地找琪琪联系一家不入流的八卦报刊,在澜城八百万常住人口的前提下,那家
报刊日均售量不足八百。而在澜城,八百万人至少有一半人每天都在通过各种传媒重复接收新市长的仕途生平
和他的政治抱负。
新任市长包养艳星这样的爆炸级别新闻足以让这种小报刊一鸣惊人。一家日均售量八百的报刊仍坚持在报刊
界,一定是为名而不为利,报刊老板不会放过这个知名度爆炸的机会,因此贺峥从未担心过这间报纸会被封或
被拿钱收买。
他只负责提供照片,报社有他们自己的印刷和发布渠道,从收到照片到登报,用时不到两天。
在新闻上看到这则消息后,贺峥打电话给琪琪道谢,琪琪在电话那头笑:“应该我谢你,你知道今天卖出去多
少份报纸吗?”
那家报刊的老板正是琪琪的未婚夫。
琪琪说:“阿峥,你和我之间就不必这么客气了,有空带返返出来我们一起吃饭,现在这样子多好,你们兄妹
感情和睦,阿因出嫁也不担心没人陪你了。”
贺峥手里玩弄着钢笔,问道:“我和返返以前关系不好吗?”
“以前?以前你哪里会提起她?更别说带她和我见面。”
他和琪琪约下饭局时间地点,又提醒她钟谨南的事麻烦还在后面,让她做好抗压准备。
钟谨南的祖父父亲皆从事政治,后来澜城经济危机,他父亲引咎辞职带着家人避居美国,钟谨南立志要在政治
方面赢过他父亲,他大学毕业后就和和孟家二房长女孟施静结婚,然后进入政府部门工作。
他做事老练会取舍,又有孟家这样的靠山在,一路顺风顺水做到保安局副局长。
作为保安局副局长的钟谨南,全市警务系统都听他吩咐,要找人杀一个囚犯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他带了许多年的旧眼镜凭空消失,还不能适应新眼镜,他关掉电视机,摘下眼镜,仰靠在沙发上思考。
钟谨南倒台了,谢江衡会做出什么反应呢?他究竟要做到哪一步,谢江衡失去方寸?
他揉了揉眉心,问阿薇找到眼镜没。
比起和她一起来谋生的南洋人,阿薇的中文实在很差,一着急就不知道她究竟再讲哪一种语言。后来她讲英文
终于讲清楚,她找遍了客厅厨房和走廊,每个死角暗角都找遍了。
贺峥回忆眼镜应该是在他洗完澡后不见的。
这栋楼就住着三个人,一定不是阿薇拿走,更不会是他自己丢掉,答案是唯一确定的。
他日常繁忙,在旧眼镜消失的情况下,很快适应了新眼镜。钟谨南包养艳星的八卦牵扯出他这些年的以权谋
私,他的事迹像滚雪球越滚越大,背后的利益相关者为了明哲保身,只能让钟谨南先封口。
钟谨南踉跄地将市长位子让给竞争对手,在家中拒不见客。
其实,所有的事都只是媒体传言,除了最开始他和艳星共同出入的照片,并没其它证据证明他贪污或渎职。
紧接着,他和艳星的床照一张一张地被刊登,好像有一双眼睛寸步不离注视他,而他却全然不知。他不知明天
被刊登出来的又是什么,他的羞耻心被人碾碎在地上,人人都来踩一脚。命数被人拿捏的恐惧让他承受不住,
他于礼拜五的晚上在家里吞枪自尽。
顾返不关心政治,她们唱诗班今夜在澜城剧院登台,下午彩排时林嘉祯神秘地告诉她说自己家里可能也与钟谨
南有往来,顾返叫她好好练声。
林嘉祯抱怨:“你也太不关心本市政治了。”
顾返亲一口林嘉祯:“等什么时候女人也能做市长我再关心好不好?大小姐,你今天音很不准。”
“有吗?你录给我听。”
顾返知道今夜有多少聚光灯对准自己,她苛责自己必须做到完美无瑕。完美主义的精神渗透到唱诗班每位成员
身上,演出获得巨大成功,她最后十分钟的独奏更是鼓舞精神,人人都注视她,倾听她,赞扬她。
她收到最多的音乐学院甚至唱片公司邀约,她虽然谦逊婉拒,但得意的火焰其实已经快烧过她的小小心房。
不过也有没眼力见的记者把话筒递给她,问她对自己姑父钟谨南去世有什么看法。
她内心翻个白眼,然后装出茫然的样子回答:“我希望姑姑能够节哀,她现在一定很难过,也希望大家能给她
空间。”
记者还要追问,被保安催促。贺峥与她约好在一楼大厅等她,她从人群挤出去,就看见有人英姿挺拔,抱一束
鲜花,像童话里走出来的王子。
“哥哥!”
她今夜演出比平时练习还要投入,想与他分享巨大喜悦,整个人雀跃起来像一只展翅的大鸟扑向他,只是当她
扑进他怀里,又是小鸟依人。
“哥哥,你我都这样亲近,送花显得好见外。”她嘴里这样说,可是将鲜花抱在怀里闻了一路香气,又夸这话
包装得漂亮,又夸颜色搭配高雅。
贺峥默默想起昨天路过影院,影院的招贴画是一位手拿鲜花的男士,她还嫌弃这种方式老土。
回家后顾返将鲜花插在自己卧室里,她的卧室被花香填满。她沐浴完,换上黄色的棉质睡裙,也似一朵明艳的
向阳花,她拦住刚从浴室出来的贺峥,拐到自己房里。
贺峥摁住她脑袋把她按置在床上,“今晚别闹,明早要去钟市长丧礼,早些睡。”
她发现哥哥劲真大,她要站起来又被他按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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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返说:“阿哥,我去尿尿。”
贺峥松开她,她大喇喇走近厕所,门也不关就坐下尿,水流声充斥他满耳朵。顾返若无其事地抽两张厕纸伸进
腿间擦拭然后去洗手。
走回房里,只觉得贺峥眼神暗了几分。他戴的这一副新眼镜的镜片另他瞳孔附着若隐若现的幽蓝色的光。
她甩甩手,给他看:“我洗的很干净,绝无细菌。”
贺峥倏地抬起她的下巴,向前逼迫着她后退,她肩背撞在衣帽间的实木门板上,贺峥弯腰低头吸吮她弹润的两
瓣嘴唇,她才涂过护唇产品,吃起来味道是苦的,并不如闻起来那样清甜。
不过很快那点苦就被分泌出的唾液稀释。
顾返的嘴唇被亲得红肿,像抹了艳红色的唇蜜,贺峥拇指在她嘴角边上摩挲,擦去她流出来的津液。
原来亲吻是人类本能,它能点燃一个心灰意冷的心。
只是她此时此刻不是能够沉沦的立场,她希望以前那个贺峥永远死在那一场车祸里,而不是像个恶鬼,另她整
日提心吊胆害怕他回来。
她双手搁放在贺峥的腰上,试探地问他:“哥哥你爱我吗?”
“嗯。”
“那是爱还是不爱啊?”
贺峥觉得她这样不知所措的真诚很可爱。
她狡猾又天真,纯洁又放浪,叫他怎能够不爱她。
“爱,哥哥爱你。”
其实他没有爱人的能力,说实话,至今他还在气恼为何贺因执意要跟随一个半百年纪的老头子,那就是她口中
伟大的爱情吗?可笑,她迟早落得跟他们那个没长脑子的阿妈一个下场。
所以他爱这个撒谎精吗?他无法说明这件事。可是,他需要她,像人类活着,需要呼吸,需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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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我被绑架了,绑匪说大家不拿留言来赎我的话,就每天剁我一根手指,下下周我就不能正常码字了,嘤
嘤嘤,大家快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