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己的时间却少之又少。他拼了命地工作,拼了命地加班通宵,拼了命地往公司高层爬,就为了证明自己当初的选择没有错。
两年前,他从技术转到管理,工作轻松不少,工资水平也足以傲视同龄人。上司对他说,他有机会回国了。
霎时间,有如山洪bào发一般,压抑八年的梦境席卷而上,日复一日地吞噬夏勉。
他反反复复地梦到葡萄架、露台、杂物间,梦到小溪、画架,还有颜料……
它们总是杂乱无章地回闪,没有固定的顺序,也没有按照时间脉络一个个地来。夏勉夜里平均惊醒三次,不到一个月就被这无穷无尽的梦魇折磨到神经衰弱。他去看了心理医生,也吃了安眠yào和镇静类的yào物,都没有起到太多作用。
最后,他的心理医生建议他回国。
“你该回家了。”心理医生说,“你整整八年都在逃避内心的需求。我不得不说,人是情感动物,情感上的需求不应该被忽视,而是应该被满足。每次诊疗你都说得很详细,但我总觉得少了最后一块拼图,这可能是某样物品,也可能是某件事、某个人,你不愿意透露,我就只能建议你回国了。”
这是夏勉最后一次看心理医生。很快,他向公司递jiāo了调回国内工作的申请。
他瞒着堂哥和父亲,只通知了母亲一个人。
他将行李寄去了新买的公寓,拜托助理打理,自己则直接飞到了母亲位于郊外的别墅。
他想念这里吗?
夏勉扭开头,像是不承认镜子中倒映的是他自己。
初夏,市区阳光du辣,郊外虽然清凉少许,但依旧热气蒸腾。夏勉走下一楼,发现室内没开空调,通往葡萄小院的玻璃门大开,传来学生们的笑声。
“学长,你这基本功也太扎实了!”
室外的光打进来,夏勉看到年轻学生都围着李笠的画夸赞他。
“不算基本功,只是熟能生巧。我以前画过上千张葡萄,现在闭着眼睛都能画出来。”李笠回答道。
“同一个题材画上千遍!这怎么不是基本功了?”
正说着,夏勉走过玻璃门,脚步声惊扰了众人。
“夏学长!”学生们向他问好,“下午好啊,学长刚起来吗?”
夏勉嗓子干哑,不愿说话,就无言地冲他们点点头。
一位学生热情地把李笠的画指给夏勉看:“学长你看,这葡萄画得太好了,看得直我流口水。架子上的葡萄我们可以摘来吃吗?许老师说只是看着好看,吃起来酸得倒牙,李笠学长也说酸得要命,可我还是想尝尝……”
夏勉垂眼,没有看画,而是看向坐在画架前的李笠。
他穿着黑色的短袖t恤,圆领,纯色,没有花里胡哨的商标或logo。外头围着一条绘画用的卡其色围裙,对夏勉微笑道:“夏先生,您休息得还好吧?”
现在的李笠,已经撑得起卡其色了。
夏装的短袖t恤遮不住脖子,李笠的颈部就暴露在空气中。夏勉望着他,目光在接触到某处后突然死死定住。
那是什么?
在李笠颈部右侧靠后的位置上,有一块狰狞的疤痕。这道疤有些年头了,色泽暗沉,长好的地方发白发皱,像是用刀划烂的,也像是被人用指甲扣坏的。
那是omega腺体的位置,是体表信息素的主要来源。
也是夏勉标记过的,李笠曾属于他的证明。
第五章
夏勉的目光久久停驻在李笠的颈部,不说李笠本人,就连周围的学生都感到气氛不对劲了。
李笠倒显得坦然自若。他笑着站起身,把折叠椅和画架让给夏勉,邀请道:“夏先生,今天天气好,光影也好看,您要不要来画几笔?”
他不遮掩,不回避,更不出言解释。
夏勉合紧手掌,指甲扎进掌心,带来轻微的疼痛。
“不了。”他说,“不知道你现在有没有空,我们上楼喝杯咖啡。”
他前脚刚到院子里,还没和大家说半句话,就邀请李笠上楼喝咖啡,好像他下落是专程来找李笠的。
李笠微怔,不是惊讶,而是一种分辨不清幻觉和现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