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提心吊胆的,忘了之后怎么过来的。
因为闻着那飘散的香味……又真正的睡过去了,可见这人实在是有些没心没肺了。
一觉到天明。
醒来时阳光照进来,浮着轻尘,刚开始无双雪还没有意识过来,以为仍在馆里,日常犯懒,在被子里拱了好一会,直到迟迟没有听见一枝惯常的开门声和咆哮声,又觉得被子料子太好。才记起昨夜的情形,赶紧摸了摸脖子,还好还好,还在。
然而他还未起来就听见有人说话。
“听到了什么?”
瞬间便打了一个冷颤,就那样直挺挺的坐着,脑子里乱哄哄的,不知道要面临着什么。
而后眨了眨眼,抬起头望向声源。
小侯爷正坐在窗下的椅子内,披着藏青色的半旧外衫,不时的滑动茶盖。不疾不徐,眼睛只看着茶杯内,却另有一种气势压过来。
我我……我要说什么,说不知道您也不会信啊
无双雪心中七上八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看着这小侯爷凳子下的脚尖,过了不知道多长时间,便眼睁睁的看着那脚尖距离自己越来越近,而后停在了脚边。
啊啊啊不会要把我掐死还是丢到护城河里喂鱼吧!!
我为什么要半夜醒过来呢?这个毛病真是害死我了害死我了……
无双雪一边绝望的想着,一边索性闭眼等死。
“留下来罢。”
什么?
无双雪呆呆的看着不知道什么时间已经坐在床沿的人,任他揽过自己的肩头。
“你看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桓信轻轻的笑道,又仔细的看着无双雪,尤其多看那眉间的花钿,不紧不慢说道
“看在你长得和我胃口,就留着你几天。”
无双雪觉得自己很委屈,因为他确实是什么也没有听见,便这样形同软禁的留下来了。
以至于他坐在回去的马车上时,还有一种劫后余生的不真实感。但又忍不住自得。
毕竟俗话说,劫后余生便是因祸得福了,至少自己以后也不必为了讨好那些稀奇古怪的客人而绞尽脑汁了。
无双雪感到轻松之余,又善心大发的同情起武陵侯府了,毕竟这样随随便便冤枉一个人是很不好的。
你看,这样一来王府又要养一个闲人,多出一大笔的开支。
自然他自己是很满意的,自然不用揣测欢客的心思是很令人欣慰的。
与他一道回去的小侯爷,本来在假寐中,突然开口说道
“你很高兴。”
我当然高兴啊,您虽然名声不好,但有圣上庇护着,后半生好吃好喝是一定的啊。
虽然这样想着,但无双雪还是立刻收敛笑意,做出皱眉的苦笑浅浅行礼,端正身子望向窗外。
然而不过一会儿便觉得很是痛苦了,蹲着多好啊,这样板正的坐着,伸的腰都酸了。
而到了朝暮街,那侯爷府的人便站在门口直接喊了老鸨出来算账,更是惹着一大群人围观,毕竟买小倌这般光明正大的,合国上下估计也就武陵侯这么一个了。
无双雪便在众人的围观与嗤嗤笑声中,掩面快速的跑去了后院收拾东西,说是收拾东西,其实是趴在窗边发呆,有一枝在,轮不到他动手,但其实也没有什么好收拾的,都是馆里东西,他带不走,私房钱大多让师父搞去买酒喝了,也没有什么积蓄。
这个季节,正是万物复苏的季节。
忘抄馆的院子里高树低草,都是水灵灵的嫩青。再配上一个水灵灵的人,就更赏心悦目。
可惜这个水灵灵的人太恍惚,眼底含魅。
无双雪趴在窗台发呆,看着云桑从庭院中走过,不知道怎么想起红颜薄命这个词,馆里的前辈隐隐约约的说过云桑大约是什么被拐的富贵子弟,流落到这里的,但是语焉不详的,无双雪也没有什么兴趣去多做打听,这个时候恍然觉得真是惆怅了。
“走了也好。”
云桑走到他眼前的位置便停下了,然而站了那么长时间也没有看无双雪一眼。
事实上云桑压根也从没正眼瞧过无双雪,所以实在没有特意过来告别的必要,但是却来了,裹着一身水蓝的衣裳,矜持的很,不过无双雪不打算和他斗嘴了。
因为这回,他虽然看着旁处,眼底却带着伤感。
大约是舍不得我,能让他这么一个眼底看不见人的人舍不得,那也算是很有一点本事了,思及此,无双雪不免有些沾沾自得。
但云桑从头至尾只说了这么四个字,却停了那么久,可见人很闷骚了。
然后就什么也不说,静默的从窗前走了过去。
他挥一挥衣袖,留下一只精致的小瓷瓶。
“云桑”
无双雪一手握着那个瓶子,一手伸出去拽着云桑的袖子,知道有些话再不说,也许就没有机会说给他听了
“那药,不要再吃了。”
云桑因他的动作和言语而停了停,下一刻好像是笑了,嘴唇抿了抿,红的鲜艳。
“会死人的。”
他道,声音低低柔柔的,没什么力气
“我怕哪日清醒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