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他现在想去的,也只有一个地方。
街上车流稀疏,许父将车拐上立jiāo桥,指示牌向右转弯的箭头旁写着,“前往机场方向”。
许然低头整理着裤腿,最近腿恢复知觉,他总觉得布料贴在皮肤上的感觉特别不习惯。
他忽然说,“对不起。”
许父开着车,没有回应。
过了一会儿他才道,“没什么对不对得起,你唯一要做的,只有对得住自己。”
“可如果我选错了呢?”许然茫然地问,“如果我不应该去……”
许父转了个弯,淡淡道,“你nǎinǎi当初还觉得我不应该和你妈结婚,结果呢?我们吵过架拌过嘴,但最不后悔的事,就是生下你。”
许然默了默,“听说我做手术那几天,您打过他?”
许父毫不在意地嗯了一声,“如果现在让我看到他,我还是会动手。所以一会儿你自己进去,我在外面等。”
许然乐了,他将手搭在父亲肩头,轻声说,“谢谢。”
到了机场附近的时候,雨势已经明显小了下来,但风还是很大,许父将许然送进大厅,还真就转头回了车上。
许然来到服务台,“您好,我有个朋友的航班显示正在准备迫降,请问他们现在什么情况?”
接待人员为他指了一个方向,许然过去,看到一群人正围着一块大荧幕,焦急地等待着。
“不好意思,借过。”
许然从人群的缝隙中挤进去,看到电子屏上显示着贺承那一班航空的信息。依旧是迫降阶段,不过飞行高度比他自己查的要低上许多。
四周不少家庭,相互握着手,以慰藉彼此担忧的心情。
许然看看他们,再看看自己。轮椅被雨淋湿,脏得厉害,裤子上都是水。裤脚沾上了泥土,他俯身去擦,却弄得越来越脏。
有人递过来一张纸巾,“在等女朋友?”
许然对他笑笑,轻声说谢,“男xing朋友。”
那人叹了口气,“这个鬼天气……”
所有人紧紧盯着电子屏,对着上面不时变化的数字,或是惊叹或是胆颤。
许然别开头去,他无法忍受越来越快的心跳,近乎残酷地吞噬自己所有感官。
滞留在机场的人几乎全部心情低落,一种莫名黯然的情绪弥漫在人群之中。许然受不了这种气氛,离开大屏幕和人群,来到角落里透气。
心跳如鼓。
许然摸摸心口,温热的掌心下,单薄的t恤隔开了冰凉的胸膛,他摸不到自己的心跳,却能听见,一下、两下,不断地敲打着鼓膜。
好吵。
腿疼,胃疼,一时间许然分不清那疼痛究竟来自于身体的哪一处,又或者是随着血yè流淌全身上下。远处人群没有太大的情绪变化,许然便知道没有出事。
没出事就是好事。
他不敢像那些人一样去看着飞行高度的数字,他试过,却失败了。
为什么会害怕?
他双手jiāo叠,努力抑制住颤抖。
真是个胆小鬼。他暗暗自嘲,兜了那么大个圈子,到头来,自己还是像以前一样,是个懦夫。
他掏出手机,给贺承拨过去。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还有几个小时今天就过去了,以前多少次被放鸽子,都没有这样撕心裂肺过。
说好的陪我去做检查,说好的一起做康复,说好的赔给我一辈子。
你又要食言了吗。
兀的,人群bào发出一阵欢呼,许然茫然地抬起头,看到人们在相互拥抱,大厅里回响着播音员的提示,“尊敬的各位旅客,航班迫降成功,请前往b1出口等待接机。”
他跟随着人流前往接机口,短短一百多米的路,感觉硬生生走完了整个人生。
停滞了一天的机场终于有条不紊地运作起来,几分钟后,走在最前面的乘客到达了接机口。
人们在拥抱、哭泣,相互祝福,许然夹在人群中央,愣愣地看着出口方向。
出来的人越来越少,终于,最后一个人走了出来,和家人一同离去。
只剩下许然,傻乎乎地等在原地。
他忽然觉得有些可笑,路过的人都对他报以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