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轻舟连忙喊住他,“等等!这怎么好?天还不冷,我用凉水就行了!”
上门已经够打扰到人了,还要主人家帮忙烧水洗澡,这怎么好意思!
“不行!”孟小溪认真说道,“寒气入体可不是闹着玩的,灶上本来就有火,放心,很快的。”
说完便走了出去。
他自小身体不好,哪怕是盛夏,也会拿一个大木盆装满水白天晒着,留着晚上洗澡,现在都快八月半了,怎能再用凉水?
今天下雨,他已经套上了薄薄的棉马甲,反观那个人,还露着两只大胳膊,也不知冻坏了没有。
沈轻舟坐在凳子上,小口啜着温热的姜汤,一股暖意直冲肚腹,延伸到四肢百骸,保温杯里的水喝完后,他已经好几天没喝热饮了,此时肠胃终于得到了抚慰。
姜汤里貌似还放了红糖,色泽清亮红润,辛辣中带着丝丝甜味。
姜糖水好像是痛经女生的良方,沈轻舟想到此处,不由得失笑起来。
农人家洗澡一般就是用盆子装着水,然后拿布巾擦一擦,但孟小溪家里有泡澡用的大木桶,毕竟爹娘在世时日子还是很好过的,家中置办了不少东西。
灶膛火光熊熊,一大锅水很快烧好了,可他力气小,每次只能小半桶的往屋里提。
沈轻舟听见动静,连忙出来接过了活计。
孟小溪找来几件他爹以前的衣服还有鞋子,面带歉意道:“我的衣服你穿不了,这是我爹生前的,他没穿过几次,还望你不要嫌弃。”
“怎么会!”沈轻舟连忙道,“这衣服很好,是我冒昧,给你添了麻烦。”
“沈大哥你别这样说。”孟小溪低下了头,“昨天多亏了你,要不然我可能就——”
“那,昨天那个人呢?”
“已经辞了,都辞了,现在家中只有我一个。”
“辞了也好。”沈轻舟放下心来,“我在庙里那两天,见他们干活也不上心,明知你年纪小,又这样瘦弱,居然还下得了手打你,为人过于暴戾,日后终会招来祸端。”
孟小溪面色古怪地看向他,原来这人竟以为赵信那样子是要打他,他究竟是单纯呢还是真的不懂男男之事?
不过这样也好,这样就不用担心他会对自己有什么邪念了。
他心内微叹,不知是庆幸还是遗憾。
殊不知沈轻舟根本没想到这茬上去,他当然知道同性之事,但他心里只把孟小溪当成个半大孩子,比他学生大不了几岁,在后世还是上中学的年纪,可不就是小孩儿。
除去衣物,跨进热气蒸腾的浴桶内,全身的毛孔瞬间张开,令人舒服得想死。
这下不光是寒气,连这几日的污垢也一并除了去,沈轻舟洗完后一身轻松。
拿来的衣物看上去有九成新,的确没怎么穿过的样子,样式宽松,他都能套得上去,就是袖子和裤腿还是有点短。
打开门后,孟小溪看着他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等放晴了给你重新去买一身,你穿这个有点怪。”
像是家里的孩子长得太快,大人来不及给做衣服。
“不用了吧!我那个洗洗晒干了就能换。”
上门求助,一天活也没干,怎么好意思让人再破费。
“那你穿那个能到外面去吗?”孟小溪瞅了他一眼。
确实,他的t恤和工装裤在这里算奇装异服了,出门一定会被人围观,总不可能在他的宅子里躲一辈子。
沈轻舟不吭声了。
这时,他腹中发出的一声空鸣便格外引人注意。
孟小溪想笑,又怕他尴尬,连忙道:“我刚煮了面汤,赶快趁热来喝一点。”
这也容不得他客气,毕竟肚子饿得咕咕叫。
擀面条怕是来不及,孟小溪趁他洗澡时煮了一锅疙瘩汤。
前些日子种的白菜出了苗,但不能都留着长大,太密了,剔出来的白菜苗洗干净,切碎了用油一炒,煸出香味来,然后加水烧开,撒点盐,放入搅拌好的面疙瘩,再打一个鸡蛋碎在上面煮开。
外加小半盆煮得软烂又入味的盐水花生,一碟酸辣萝卜干。
沈轻舟低头喝了一口,舒服得几乎落下泪来,连着几天喝冷水外加少的可怜的工业食品,他感觉自己的消化器官都要干瘪了,如今从喉咙到肠胃这一线被细腻又温热的面汤滋润,瞬间又活了过来。
面粉中带着一丝麦子的香气,加上白菜苗和鸡蛋碎,入口滑嫩,花生咸香绵软,萝卜干爽脆开胃。
现在天色已不早,孟小溪索性和他一块儿吃了,就当是晚饭。
他饭量小,一碗就够,而沈轻舟饿得狠了,一连喝了三碗还意犹未尽,怕乍然进食太多肠胃不受,又有些不好意思,所以当问他还要不要时他摇了摇头。
孟小溪笑了笑,把剩下的盛给元宝,然后又去牛圈喂了牛。
尽管他家门口地方大,还有个偏院,但耕牛金贵,可不敢放在外面,牛圈建在后院角落,不用的时候就牵回棚里。
人吃饭要有菜有汤几个碗盘,牛也是,一个槽放玉米渣、豆粕、麸皮之类的食料,一个放温水,等它吃完了再喝,还有一个平槽放铡过的花生秧子当草料,留着它夜里饿的时候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