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我是想劝你放弃的。可是看你的样子,就算我说了,想必也只会得到否定的答案。没想到,这年头,依旧会有人为了爱情疯魔。”
女人低声说道,用手抚摸着颈部挂着的怀表,像是在思索什么,绿色的眼闪过些许怀念。她戴着手套,但可以明显看到,手套内的手指是不完整的。
“只要她能活着,我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任黎初开口,嗓音比之前还沙哑。只是一年,她瘦了很多,,脸颊两边都凹陷下去。细窄的肩膀或许稍微用力就能将其压垮,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精神。
“你明知道她已经死了。”
“是啊,我知道。可她的死是我造成的,该死的人,应该是我。”
任黎初苦笑着,被女人的话勾起记忆。她很清楚陆沅兮死了,每一日都比前一天更清楚这个事实。就算这样,那又如何?
她不接受,也不会放陆沅兮离开。哪怕对方用死亡为代价换取了自由,任黎初也不愿意就此放手。
她用冰棺储藏陆沅兮的尸体,用最先进的技术,保证她的尸体保持原样。她会让陆沅兮永远陪在自己身边,哪怕只是以这种方式。
与此同时,任黎初一直在寻找死而复生的方法。她知道这种事听上去是天方夜谭,人人都和她说,人死不能复生。可就算是异想天开,她也愿意去尝试,去相信。
任黎初知道这也是麻痹自己的一种方式,如果连她都相信陆沅兮死了,那她也就失去继续支撑的理由了。
因此,她找来这里。
“你为什么相信我能做到?”女人用手拄着头,似
笑非笑的看着任黎初,轻声问。可任黎初只是摇摇头,目光带着凄然。
“我从未笃定你能做到,可我现在也只有这个办法了。不管要我做怎样的尝试,我都愿意。不管最终的结果如何,就算我死了,也会是不错的事。”
“真是疯子。”
女人听着任黎初的话,低声说,眼里暗藏了些欣赏。
“这世上曾经有一类人种,称之为墨人。她们没有空间界限,更无时间界线。以血为墨,以身体为纸,她们用身体记录一切,改变一切。”
任黎初听着女人的话,没有开口,她并不了解这些所谓的“神话”。
“你拥有气运,若没有意外,你的人生远远超过那些普通人。这样的气运,你要主动放弃吗?”
“你是说,我会死吗?”
任黎初看着女人,忽然开口。
女人只摇摇头,将怀表摘下来,缓慢打开。
“死亡是你们的说法,而我愿意称之为等价交易。你想要扭转她的死亡,但这本身就是一种相悖的现实。我能做的,是将你给我的,填补在另一个地方。”
“我愿意。”
“你还可以再考虑几天。”
“不用,我愿意。”
任黎初没有任何犹豫,实际上,就算要她一命换一命,只要陆沅兮能活着,她就不会有任何迟疑。
“你和她的命运线是交错的,就算轨迹契合,但你的强求,只会造成这种结果,你是她命运中的灾祸。”
女人再度开口,任黎初听着,苦涩笑了下。
这些话很刺耳,可任黎初无法反驳。她说得对,自己对陆沅兮而言的确是灾祸。所有人都说自己错了,疯了,要她放过陆沅兮。
可就算错了,她也要执迷不悟,继续错下去。
任黎初知道自己这样很过分,坏透了。可是,没办法的吧,她不能离开陆沅兮,就算自己和陆沅兮在
一起只有1%的好,其余的都是坏,但她们还是遇见了。
如果有99%的灾厄,就让自己来承担。
“是吗?那如果我偏要强求呢?不只是这一世,下一世,以后的每一世,我都要她和我绑在一起。”“非要这样?我先给你说说后果吧。你会坠身魂罚之所,尽尝折磨。气运磨散,堕畜作兽。”
女人蹙眉看着任黎初,越发觉得这人比自己想象中更疯。
“我什么时候死?”
任黎初像是没听到女人的警告,只双眼泛红的看着她。女人沉默半响,开口。
“很快。但你会忘记现在的一切,越是拼命挣扎想要记起,你就越痛苦。”
“没什么比她不在了更痛苦。谢谢你。”
任黎初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房间。在她走后,女人手中的怀表快速转动着,当任黎初再回头时,那一整栋房子,就在这条街边,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仿佛,从未存在过。
任黎初回去之后,先是把自己该做的事处理了。比如工作的交接和善后,还有一些私人财产,全部做好公证。这些事她没有瞒着任漪,在当天晚上,任漪找来。
任黎初很清楚自己这一年的折腾让母亲多担心,她如行尸走肉般活着,寻找各种让陆沅兮复活的方法。连她自己都快忘了,正常和母亲待在一起,仔细看看她的样子,是多久前的事了。
看着任漪鬓角生出的白发,任黎初难过又自责。她忽然觉得,自己不只是陆沅兮的灾祸,她也让任漪很难过。自己把公司,把所有的事留给任漪处理,或许在不久后,还要任漪直面自己的死亡……
任黎初,你真的很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