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许走!”
白玦猛地抬起头,云无渡罔若未闻。
“不许走!云无渡!”
云无渡坚定地迈步离开。
“不许走!阿云!阿云……”
云无渡忽视了身后痛苦的挽留,他不想再留在这里了……
他是杜鹃,他该死,山雀杀父弑母,他也该死。
杜鹃想为母亲报仇,可仔细一想,他又有什么立场呢?
他也是造成这一切的帮凶。
帮凶杜鹃看可怜可恨的山雀发疯,并不愉快。
他只想离开……
离开……
离开这个地方……
别再想了……
远离吧……
“噗嗤——”
云无渡身形猛地一晃,庇符摔在雪地里。
一双血手从后背缠上云无渡的肩膀,白玦贴在云无渡耳边,轻声说:“你真的很不乖。”
白玦感觉自己脸上流过了一种刺痛的液体。
黏稠的。
像墓室里渗透滴落的泥水。
像木锥子凿进他额头的血液。
缓慢地流淌下来。
他看不清眼前发生的一切,只有云无渡后心口破开的血花,滴落在雪地里的血花。
红鸾剑发出了灿烂的光辉。
白玦往前一步,剑身没入,他用力抱住了云无渡的肩膀
“别走。”
“别走。”
“我以为你不会像他们一样不要我。”
“连你都不要我了。”
“留在我身边,和我一起沉睡。”
“……”
狼狈如他。
也要紧紧抓住最后的稻草。
“陛下!”
远处传来一声高亢的呐喊,一个老头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向白玦,掐着他的肩膀,在他耳边大喊:“陛下!陛下!云公子要死了!”
白玦恍若未闻。
大量大量的鲜血涌出,浸透了他的衣裳。
云无渡呼吸开始微薄下去,他用力抱紧了云无渡,思考着,待会儿要如何割下他的脑袋,炼制成他墓室里最珍贵的骷髅……
永远……
永远……
永远陪着他。
“陛下……汪!”
湿热的舌头舔过白玦的耳朵。
“汪!……”
白玦猛地睁开眼,抬起头,一口污血吐了出来。
面前是狼狈的雪地,自己正跪在雪地中。
云无渡就站在两步外,好端端站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全部都是白玦的心魔……
云无渡一言难尽地望着他,
白玦不知道要怎么形容他脸上的神情。
嫌弃?厌恶?可怜?怜悯?
都不是吧……
白玦垂下眼眸,一滴鼻血落到草地上。
小黑尽职尽责地舔着他的脸,和以往的每一次一样,每次他走火入魔的时候,就用这个方法唤醒他。
云无渡抱起庇符的尸首,转身离开。
“云无渡!”
白玦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但他狼狈地摔倒了,又仓惶抬起头。
雪花纷纷洒落。
云无渡侧过身,并没有回头。
他不需要回头,白玦张了张嘴,没有说出话。
他知道,白玦知道,他们的缘分到此为止,从此,天涯陌路。
没有等到回应,云无渡回过了头。
白玦木然地说:“你要是走了……”
“此后相见,我们就是敌人了。”
“……嗯。”
云无渡抬脚离开,在一层薄薄雪地上,留下两行脚步。
白玦张开手,抬起头,满天雪花打着旋飘进他眼里,一片雪花打旋坠到他脏兮兮的掌心。
他,又是只身一人了。
-
淇则有岸,隰则有泮。
“总角之宴,言笑晏晏。信誓旦旦,不思其反。反是不思,亦已焉哉。”
风雨大作,天公挥毫泼墨,上下一色,奔驰的骏马踏起水花,一骑绝尘。
两个小孩正在客栈里,在众人簇拥下,摇头晃脑念一首诗经。
说书先生打扮的中年男子正逗着这两个孩子:“背得不错,知道什么意思吗?”
“唔……唔……”两个孩子挠了挠双髻,周围大人哄堂大笑。
就在这时,一个过路的游侠风尘仆仆进了客栈,他一身的雨水,站在门口低声问:“还接客吗?”
客栈内只坐满了一张桌子,一时间全都抬头看过来,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看起来像是一家子。
“哎呦,客官请!请!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外头这么大雨,我们还以为没客人了,快进来,烤烤火。”
掌柜大婶急忙站起来招呼,叫小二去取热水。
游侠进了屋,拿下斗笠,斗笠倒扣在桌上,他反手倒了杯茶,点了几份饭菜。
掌柜大婶又坐回原来的位子,催促说书先生接着往下说:“刚刚说到哪里了,彭先生,快接着往下讲吧。说到那个公主跟驸马一别两宽,淇……淇……淇什么来着?”
“娘,是淇则有岸,隰则有泮。”小孩子认真地点了点头。
“是是是。”
说书先生捻了捻山羊胡:“说到这金枝玉叶的长公主和驸马,生下了最后的皇室血脉,这孩子一出生,就是天地间最尊贵的天子,据说,出生那日,彩霞满天,龙凤呈祥,百鸟争鸣,百花齐放,一看就是一代明君,开盛世太平的预兆。可惜啊,天子年幼,外室当道,竟然成了个亡国之君,不足几年,就驾崩了,你们可知是谁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