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出了什么事,让楚映越性情大变,行为举止和过去判若两人?
以逢霜的性子,势必要究根问底,弄清事情原委。
日色已暗,火光撕破黑暗,顾白梨悠悠转醒,他在嬴绮的帮助下靠着石壁,叫了声师尊,逢霜颔首问道:“感觉如何?”
“好些了,多谢师尊。”他视线落在火堆上,轻声道,“那魔修,您抓到了吗?”
他不承认那人是楚映越。
逢霜道:“被人救走了。”
“什么?”
嬴绮震惊之下脱口而出,居然还有人能从逢霜手中救人?
顾白梨也很惊讶,仙尊表情不变,冷淡道:“嗯。”
那人出现时,他有瞬间的眩晕感,想来应是用了什么手段。
逢霜没说这件事,一是认为没必要,二是不想看嬴绮小题大做的模样。
顾白梨忆起什么,眉头越皱越紧,他措了措辞,说:“那魔修之所以会来这里,是有人告诉他,这里有冰脊龙荽,能让我恢复。”
他情况并不严重,意识也清醒,无非是不想睁眼面对披着他徒弟皮囊的魔修。
那段时间他经常听到楚映越在他耳边哭着求他,求他睁睁眼,听到楚映越威胁他,说他不醒就要杀了谁,像个疯子。
更多的时候,楚映越抱着他颠三倒四说些他听不懂的话。
楚映越带着他东躲西藏,他从只言片语中知道他师尊下了追捕令。
“胡说,冰脊龙荽对你的伤势一点用都没有,”嬴绮下意识反驳完,忽地反应过来,“你是说那人是故意把楚映越引到这秘境来?”
“他不是映越,”顾白梨担忧地看了眼逢霜,道,“我怀疑那人是冲着师尊来的。”
他听得不是很清楚,只模模糊糊听到他师尊的名字,不久之后,楚映越就暴露了行踪。
逢霜对此丝毫不惧,在强大的实力面前,一切算计阴谋都不足为惧。
嬴绮表示仙尊这种心态要不得。
“俗话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仙尊您不能自恃修为高深就对这些无所谓。”
仙尊不置可否,顾白梨也想劝,但他很有自知自明,清楚他劝不动他师尊,便换了话题。
“师尊,师娘昏迷不醒是中了蛊。”
蛊?
嬴绮不着痕迹看向逢霜,果不其然,逢霜脸色阴沉下来。
蛊……他听他师尊说过,仙尊体内那玩意儿就是蛊,一种他师尊到现在都除不了的蛊。
顾白梨不知道逢霜的事情,又道:“那魔修说,是种世所罕见的蛊。中蛊者会陷入昏睡,在梦中一遍遍循环他们或快乐或恐惧的事情。”
“即便察觉到不对,他们也挣脱不了蛊虫的控制,反抗越强烈,蛊虫威力越强。”
“随着循环次数增加,中蛊者愈发不易醒来,直到意识完全被蛊虫吞没,成为活死人。”
“且每一次循环,都会感觉到神魂被撕裂一般的疼痛。”
这等歹毒的手段,倒有几分穆谶的影子。
手搭在膝头,仙尊漫不经心地想,穆谶表面看起来是可远观不可亵玩的高岭之花,实际上这人脏的很,什么阴险的法器术法都有。
他曾数次险些命丧穆谶手下。
总有一日,他会让穆谶魂飞魄散。
顾白梨也不做声了,这些是他在刚被楚映越所掳时问的,当时楚映越觉得他已在自己掌握中,语气得意又骄傲。
他破开封印,惹得楚映越生气,魔气入体的时候,他有一丝意识清醒,后来楚映越灭了晏家,他伤心失望至极,不愿睁眼。
嬴绮犹豫着开口:“或许我可以试试。”
因着逢霜的缘故,他学的并不是传统医修学的那些,而是几近失传的蛊术。
蛊术复杂多变,制蛊难度极大,成蛊常常是百不存一,现今世上会使蛊的人凤毛麟角。
楚映越六岁被顾白梨捡到,此后一直在清岳仙宗,即使外出历练,时间最多不超过两年,他究竟是从哪里得到这蛊,又为何会用到温枫良身上?
“还有一事,伤好后,我想另收一徒,不知师尊可否允诺。”
仙尊抬眸:“何人?”
顾白梨道:“嵋城晏家幼子晏柳。”
他没能力保下整个晏家,只能暗中保晏柳安全。
他想收晏柳为徒,一是因为他的缘故,晏柳才会家破人亡,从众人羡慕的小少爷变成无家可归的小可怜,二是他看得出来晏柳眼中的恨,看得出来晏柳想亲自为家人报仇。
楚映越是他所教,术法习惯爱好等他了如指掌,晏柳若肯拜他为师,他必不会有所隐瞒。
仙尊看透他的心思,问他晏柳心性如何,他摇摇头说不知。
他与晏柳只见了两次面,话都没说上几个字。
仙尊眉头浅浅一皱,顾白梨道:“师尊放心,徒儿不会昏了头。”
他明白他师尊对他的期待,他也在朝那个目标努力,经此一事,他隐隐察觉他道心有损。
那一道缝隙,就是晏柳。
逢霜道:“回清岳仙宗,你自行向杜瑄枢说明。”
尊者收徒不是件小事,逢霜这一说就算是答应了。
顾白梨露出这几个月来第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他道:“白梨多谢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