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徇私舞弊?”景昀面相孙项:“孙丞相若要与本殿谈及徇私,那本殿便要好好问问孙丞相了,令郎年纪也不小了,成日里在京都城欺男霸女横行无忌,怎的如今还安然无恙的呆在丞相府贪玩享乐?本殿所言可有一句话是杜撰的?他林星谋是何品性在座诸位有目共睹,徇私?用得着吗?”
林星谋轻笑着,他林星谋是何品性?
景春深只道:“父皇,林侍郎毕竟初入官场,有所顾虑实属正常,也许只是……一时走错了路,也是情有可原!”
玄德帝冷哼一声:“有顾虑,一时走错了路?还真是够荒唐的。”
景昀抬眼:“父皇,群臣之中不乏有人受赂,可想而知这背后究竟是有多少人在敛财,而他们敛财究竟所为何事?若放任不管,只恐威我大靖安宁!”
景昀再次走到林星谋面前:“林侍郎,你为何贿赂百官!”
孙项笑道:“林侍郎啊,公然贿赂百官确实不像你的作风啊,可是有人逼你这么做的?如今陛下就在这里,满朝文武也都看着,谁在背后指使你的,大可直言说出来,陛下定会为你做主!”
林星谋讽刺道:“孙丞相这顶帽子太大,恕我头太小,戴不下。”
景昀死死瞪着林星谋:“本殿最后问你一遍,你究竟为何贿赂百官!”
“好了。”稳坐高位之人像是终于看够了闹剧,出口打断:“林星谋,你公然行贿可是真事?”
林星谋垂着眼,只道:“是。”
玄德帝继续凌厉道:“那此事你自己又是如何觉得?”
林星谋抬眼,提着衣摆直直跪在了冰冷的地面上:“世人为官皆应心向大靖心向百姓,普通百姓一年到头也未必赚的了二十两银子,在场官员随便眨个眼挥挥手便是白两千两万两!贪污一事实乃坏我国本,臣以为臣不配有任何借口,罪无可恕。”
玄德帝淡淡道:“你以为该怎么处置那些受贿之人?”
林星谋平静道:“臣以为,凡坏我国本皆如动我国土,当削官退位,广纳贤才。”
玄德帝仔细盯着林星谋的脸:“那你觉得,你这个行贿者又该怎么处置的好?”
林星谋沉默许久,道:“古来贪官皆为利往好比硕鼠食黍,朝堂败落因贪,百姓流利因贪,国家衰亡因贪。”
“臣自知罪孽深重无可挽回,遂……”林星谋直视玄德帝,一字一句道:“自请杖毙!”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景昀大声道:“胡言乱语!父皇,次人已经魔怔了……”
“说的好。”玄德帝打断景昀:“林星谋,你既然知道贪之一字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你还是这么做了,那你便是知法犯法!既然你已有了悔过之心,朕便成全你。”
“来人,赏廷杖。”
“父皇不可!”景昀拱手:“自京都城立无故不可皇城见血,父皇此举是要破了大靖朝数十年的规矩吗?”
玄德帝只道:“他自己求来的恩赏,有何不可?”
林星谋的心此刻竟是意外的平静到了极点。
真可笑啊,人人都以为他贿赂百官是为了防备秦叙白却偏偏无一人敢说。
明明要他死,却顾忌着秦叙白必须让自己开口求死。
岂止是林星谋荒唐,这个时代都荒唐极了。
这朝堂之上文武百官……竟真无一个是生人……就连他自己也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魑魅魍魉……
林星谋缓缓站起身,他在百官的震惊之下默默走向了大殿之外,等待着属于他既定的结局。
景春深倒是意外的很,这还能真是个正直官吏不可?
不消片刻,内阁的官员已经将廷杖架在了大殿之外百阶之下。
蒋熙公公缓步走上台阶,朝着林星谋行了一礼:“公子,请吧。”
林星谋点了点头,跟着蒋熙一步一步的走了下去,这天像是也意识到了什么,竟开始稀稀疏疏的下了点提早的冬雪,冬雪落在人身上,满庭皆寂寞。
林星谋看到了自己的终点,他突然想知道,死在大靖是不是就会回到现代?那自己还会记得这里的一切吗?也不要一切了,就记得爹爹,浮生寺的一切,还有那个人就好……
那个人,还是见不到了……
蒋熙公公递给了林星谋一根木根:“公子,咬在口中。”
林星谋只平静道:“我知晓的。”
林星谋接过木棍咬在口中,自觉攀上了廷架,冰冷的触感使得林星谋浑身一哆嗦,他握紧了木架,心中依旧平静,若说遗憾倒也有,但好在也只是遗憾……
蒋熙公公缓缓走到了正前方,大喝:“打!”
一杖落下,林星谋感觉已经要神归天外了,很快第二杖第三杖也落了下来。
林星谋知道这些公公们施廷杖是有门路的,但他能感觉到这是真的要打死自己。
疼痛难忍,林星谋死死咬着口中木棍,抓着廷架的手青筋暴起,他紧闭双眼生怕落下一滴泪来。
太漫长了……
渐渐的,林星谋的身体甚至开始麻木了……
意识也一点一点的模糊了……
京都城门口处。
秦叙白与宇文烁驾着马,百姓们虽不知这两人是谁,但也不忍对他们投以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