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罂拭净手,冲着许洺甜甜一笑:“这些都是我亲手做的,你尝尝。”
这些佳肴既保留了原主记忆中儿时的味道,又蕴着许罂的个人特色,匠心独运。每道菜的口感无不细腻入微,极富层次感。许洺已经很多年没有下馆子吃大餐,这些菜品对他而言说是惊为天人也不为过。他神色微微一动:“你以前不会做这些。”
许罂语气间略带嗔意:“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你说的以前,已经过去很久了。人总是会成长的嘛。”
许洺微微一愣,说道:“嗯,你会照顾自己了,真好。”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笑容却有些发苦。
许罂自然而然地捕捉到了许洺细微的表情,却是神色不显地往许洺的碗里夹着菜,嗓音清甜柔软:“这些年你都去哪里了?”
许洺用筷子戳了两下排骨:“……一言难尽。”
许罂神色无害地追问道:“可是我很好奇,真的不能说吗?哥哥。”
她的目光太过于真切与热情。许洺动作有些迟缓,却还是摇了摇头。
许罂眉头微微一拧,但只是忧心而没有责怪:“这么多年里,你一次也没有联系我。”
许洺沉默了几秒,歉然道:“是我的错。”
晚餐中,许罂一直在努力寻找着话茬,许洺却从始至终保持着沉默,或总是慢半拍地、一个字两个字地回复她。
许罂并没有因此焦急催促,非逼问个所以然,而是有一搭没一搭、像是自说自话地说着,饭桌上的氛围总体融洽。
许罂想让许洺的精神处在一个舒适的状态里。
直到许洺停了筷,她才问道:“哥,待会儿你还走吗?我现在住在陆宅,房子很大,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空一间房间给你。我们阿姨做饭也很好吃,不比我现在的手艺差。”
许洺回避着许罂的目光,用湿巾擦拭嘴角:“陆宅我就不去了。你一个人生活,照顾好自己。”
许洺的意思自然是许罂没有亲人可以依靠,只剩下自己一个人。许罂能够理解到他的意思,却下意识想道,她现在已经不是一个人了。她没有多说什么,直接伸手拉住许洺的衣袖:“可是哥,我不想你走。”
感受到许罂不轻不重的力道,许洺身形微微一滞:“你以前没这么粘人。”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会这样?”许罂抛出一个问句,随后又兀自回答道,“是因为当年你不道而别。”
“是哥对不起你。”许洺眼眸微垂,哑声道,“但成年人都有自己的世界。有些事情,是必须要舍弃的。”
许罂对他的话没有丝毫苟同,摇了摇头:“我没见过哪个成年人的世界像你一样,是完完全全把家人抛在身后的。”
“没有抛下。”许洺眸色暗沉,补充道——“我的意思是,我也不想抛下你。”
许罂眨了眨眸子,眸底泛起氤氲:“我不信。”
许洺抬手,擦了擦她的泪,“不许哭。我还会找机会来看你。”
许罂将信将疑:“这是你说的。”
许洺:“嗯。”
许罂:“那……加
个微信。”
许洺有些迟疑地拿出手机,向她递了一个二维码。
许罂:“我已经申请了,你记得同意一下。”
许洺:“好。”
许洺说完,便抬步离去。而这一幕,恰好落在了陆沥成的眼底。他刚刚来到餐厅,加长宾利停在他的身后,每一寸沐浴在暮色中的车身都如他主人一般,散发着尊贵的气息。
陆沥成迈开长腿,阔步进门的时候,正和许洺擦身而过。许洺抬手压了压鸭舌帽的帽檐,没有和他对上视线。
陆沥成目光在许洺身上停驻了一瞬,随后又钉在了许罂身上,微微一沉:“怎么哭了?”
许罂摇了摇头,语气轻松地否认道:“没哭。”
陆沥成手掌捧着她脸颊,指腹掠过她眼眶,质疑着她的说辞:“嗯?”
“真的没哭。”许罂再次眨了眨眼睛,把眼睛里些微的泪意眨去,“刚刚是我装的。我哥消失了太多年,突然出现……你不觉得很奇怪吗?我一直想套他的话,他却一问三不答。没办法,我就只能打感情牌了。不然,我会很难问到真相。虽然这样也不一定能问得到……”
许罂解释的很认真,本以为陆沥成听过她的话后神色会有所放松,没想到依然紧绷。
“你不信?”她旋即又绽开一个笑来,以此向陆沥成证明,她真的没有骗他——她没有真的难过,只是想套许洺的话。
但许罂很快发现,在陆沥成深邃的眼眸中写着的,除了担心,好像还有些其他情绪。
许罂福至心灵,戳了戳陆沥成的前襟,试探地问道:“陆沥成,他是我哥,你不会连这个醋都要吃吧。”
陆沥成竟是没有立刻否认,反而问她道:“亲哥?”无形中肯定了她荒唐的猜想。
许罂也没有百分之百肯定:“应该是吧?”
原书中并没有对许洺的外貌进行细致的描述,今日相见,她直觉许洺和她并不像。而且他们之间也没有血溶于水的熟稔,反而更像是素昧平生的陌生人。如果是亲兄妹,按理说会感受到一些来自于血脉的默契。
陆沥成闻言,紧绷的下颌线依旧没有松弛的迹象:“如果我说,还是介意……”
许罂掐了一下他的胳膊,也不管陆沥成昂贵的西服被她捏出褶皱,这会儿语气间带着的嗔意没有半分出自伪装:“那你就介意着吧。不惯着你。”
她正欲偏过头去,陆沥成指尖却驾轻就熟地捏起她下颌,薄唇赌上她的唇。
他的吻技日益精湛,即使只是在亲吻,也带着一股子侵略劲,明明是很日常的场景,却好像要把她拆吃入腹似的攻城略池。不知不觉间,长腿也抵在了她的腿间,将她牢牢禁锢。
陆沥成周身气息清洌,铺天盖地地覆盖下来。许罂呼吸渐渐乱了,刚刚褪去湿意的眼睛又变得莹润起来。
她忽然想起什么,趁着间隙出声道:“……我提醒你,门还没有关。”
陆沥成却不疾不徐地回复她:“我刚进来的时候关了。”
许罂对此深感意外,又控诉道:“……那也没锁!”
陆沥成除了嗓音有些哑,神色看起来好整以暇:“也锁了。”
许罂一时间被气笑了,情不自禁揶揄他:“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是这样的人。”
陆沥成反问她:“什么样的人?”
她含糊其辞:“就那样那样……”
陆沥成:“以前我也没发现。”
许罂:“那你……”
陆沥成声线微沉:“你如果不喜欢……可以和我说。”
许罂:“……”
听听,这是正常人问的问题吗?这让她怎么回答?
她带着羞耻之意探寻着内心,不得不承认,面对陆沥成充满霸总行事风格的吻,她也没有很排斥。要是真的对他感到排斥的话,从一开始陆沥成就不可能“得逞”。
——说起来还得怪陆沥成,谁让他的吻技越来越厉害?举手投足间也越来越苏。
许罂迷迷瞪瞪地想着,没有回答陆沥成,这一吻也就格外漫长,结束时,她的声音微微发哑,强行把话题扯到正事上来:“我只找到一种可能。许洺不会是……”
许罂声音渐弱,这个猜测无疑更加荒唐,她不太好把那几个字眼说出来。然而即使她没有说完,陆沥成依然接话道:“我帮你查。”
许罂无端地相信陆沥成心中的猜想和她一样,偏了偏头:“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陆沥成一本正经地答道:“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好像能感知到一些你的想法。”
许罂唇角再次弯出一个笑来,真心实意地夸赞:“那你很棒棒哦。”
老实说,从陆沥成刚刚踏进来的一刻起,她心中的不安便散去了。他的存在,好像总是能带给她心安。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在他们进行刚才一系列交流的时候,陆辞正捂着脸在门口围观。
在他锲而不舍的旁敲侧击下,许罂和他透露了今天餐厅营业——得到这个消息是在自习课上,陆辞在那时候心思就已经飘远了。放学后,他甩开一众狐朋狗友和络绎不绝的迷妹,像是明星甩掉狗仔一样赶到这家餐厅时,却发现大门是关着的。
许罂应该不会诓他,难道是出了什么事?陆辞正腹诽着凑近窗户,看到的就是眼前这幕:“……”
怎会如此???
这里既不是他家卧室,也不是他家客厅,这里是许罂开的餐厅,是他心中仅存的净土。为什么最后仍然是同一个结局?
陆辞第身份证+1次感觉到自己的多余——他是不是就不该存在在这个世界上?!
第79章
陆沥成和许罂同时偏头,餐厅外的双目和餐厅内的四目相对的瞬间,空气一时间陷入尴尬。
陆沥成还保持着桌咚许罂的姿势,许罂身后是餐桌,退无可退。
许罂有些心虚地说道:“……我觉得,我们应该去给陆辞开个门。”
她从陆沥成的怀里抽身而出,陆沥成的目光却始终没有从她身上挪开,一直追随着她走到餐厅门口。
伴随着门锁打开的声音,陆辞做作地咳了几声:“你们刚刚在谈论什么呢?怎么连门都给锁上了?”
许罂神色自若地回答说:“我和你爸在讨论你是爱王后雄多一点呢还是爱薛金星多一点,怕你听到不好意思,产生应激情绪,要是一下子断情绝爱就不好了,得不偿失。毕竟你可是未来的国之栋梁,怎么能在幼苗时期饱受这样的摧残,你说对不对?”
陆辞一脸相信地说道:“对,但凡你……我都信了。”
陆辞没有说把“……”出来,但他的目光在和许罂交汇的瞬间就撇开了,许罂感觉脸颊也随之烧了一下。
毋庸置疑,陆辞指的是她被吻后泛着水色的唇。
虽然这已经不是第一次翻车了,但在陆辞面前这番模样,她确实挺不好意思的。
毕竟陆辞的性取向已经变成了学习,就算这种行为并不会真正地摧毁祖国的花朵,a中最帅的一根草,但也可能会让他的性取向发生改变。
——改变了最好,许罂想。陆辞身为校霸,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总让她心里觉得怕怕的。
陆辞的目光经由她身上挪开,又飞速从陆沥成身上掠过。
许罂也下意识向陆沥成看去。
此时此刻,男人质地矜贵的高定西装是褶皱的,尤其是手臂部分和胸膛部分。
就像是她在忘情的时候,硬生生掐出来的一样。
但那其实是她捶出来的。
许罂脸颊烧得更红,陆辞倒是大肚地表示:“没事,我理解的,可能这就是佛系经营的标杆吧。”
许罂:“怎么觉得你在讽刺我?我跟你说,一般情况下我是不会强调的,但是这次,我必须强调,事情真的不是像你想象的那样。”
陆辞举起双手表示冤枉:“天地良心,我怎么会讽刺你。我是在实话实说,餐厅不营业的时候,它可以作为任何场所,我真的很理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