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薄霁盯着这段话,盯到眼睛干巴巴地分泌了些生理泪水出来。他嗤了一声,低低地问:“谁要钱啊。”
可说完,又垂着头,狠狠抹了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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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家乐的饭是大灶里柴火烧的,看着烟雾缭绕的,其实特别香。
他们去大棚里摘菜,骑着三轮车去看水库。
现在是冬天,冷得没法钓鱼,但可以坐在三轮车后面,把手拢成喇叭,发出乌拉的声音。
农家乐的老板养了一只田园犬,是黄白花的小狗,见人就很开心地摇尾巴。
它连带着屁股都和尾巴一起晃,好几个人围着它拍视频,掏出兜里的速食鸡胸肉和火腿肠给它吃。
吃过晚饭,大家凑在一起打麻将和扑克,玩手游一起开黑,把农家乐玩出了轰趴的感觉。
池礼玩起这种东西很会赢,就和开挂一样,所以他一般也不会主动和同学麻将扑克。
他只顾着和小狗玩,这么半天的时间,他硬是教会了小狗转圈和装死的技能。
同学说往后小狗又有新的技术可以去骗火腿肠了。
等到十一点半,大家开始往蛋糕上插蜡烛的时候,池礼抱着睡着的狗在屋里炕边靠着。
吵闹的环境里,他听着狗的呼噜声,自己也昏昏欲睡。
于是程薄霁找过来的时候,就看到这幅场景。程薄霁走过去,弯腰俯身,凑得近了些,仔细地去看池礼。
池礼漂亮,是那种勾心夺魄的漂亮,乍一眼就忘不掉的漂亮。程薄霁一开始,就是喜欢他的漂亮。
可是、可是……可是。可是这种程度的漂亮,居然是他最微不足道的东西。
池礼是打了会儿盹,也没真的睡着,回过神来一睁开眼,就看见程薄霁的脸。
他被吓到了,一激灵:“怎么了!”
他一下子就不困了。
池礼瞧着程薄霁的脸蛋红扑扑的,怎么看都不是正常的模样。
程薄霁的目光还直勾勾落在池礼脸上,池礼歪一下头避开目光,程薄霁的眼神也要跟过来。
池礼觉得好笑,他叹口气,抬手扶住了程薄霁的肩头,不叫他晃晃悠悠倒下来。
池礼又问了一遍:“怎么了?”
程薄霁轻轻嘀咕:“我也不知道怎么了。”
他一屁股坐在了旁边的矮凳上。愣了一会儿,他又说:“我真的觉得你特别好。你人特别好。”
池礼感觉这话怪怪的,但他还是笑笑:“……谢谢?”
明明好好的谢谢,愣是有些疑问的味道,好像池礼自己也疑惑一样。
“你真的是一个特别好的人,池礼,我一向不给别人发好人卡的,这个也不是好人卡,我只是想说,你真的是特别特别好的一个人。”
池礼托着下巴,有些啼笑皆非地看着比他大一岁的学哥。
他明明是年纪更小的那个,可现在他却看着比坐在那里混混沌沌讲话的程薄霁成熟多了。
“其实我不是很在乎我家里的那些事儿,真的,我只是表现得很在乎……其实我一点也不在乎。”
“我爷爷脑残,死老头。我爸,管不住下边,和动物一样,就不能追求一点人类的高级趣味吗。我妈,已经够惨了,我就别多添麻烦了。”
池礼拍了拍程薄霁的胳膊:“我知道,我知道的。”
他的声音轻柔极了,像刚被阳光晒好的蓬松被子,像刚吹出来的一大个的那种斑斓五彩的肥皂泡泡。
他有着滚烫的心脏,像烈日,像艳阳。
池礼望着他的目光沉静极了,没什么额外的波澜。却好像直直看向他的心里,连程薄霁都觉察到了他并非旁观的意图。
池礼是那样柔和地、自然地和他站在一起、
不借着他的伤疤去表现他的人格魅力,只是默默,只是温柔。
程薄霁想,他算什么温柔学长呢?池礼这样,才叫温柔吧。
池礼明明和他不是情侣,也没有之前他钓的那些人更和他有暧昧感。
可池礼是所有人里,他的目光是所有人望向他的目光里,最心疼他的那个。
他像心疼一朵脆弱的云,一颗干涸的胚芽一样心疼他。他是那样超越暧昧和躯壳,去心疼他的灵魂。
程薄霁知道,他知道。
“你长得漂亮,结果……长得漂亮是你最浅显的优点。”程薄霁对着地面和脚尖,呢喃着,“烦死了,我好讨厌我自己之前是那么浅显的人。”
池礼耐心地听他讲话。
“……我不配喜欢你,你知道吗?你好到了让我不配喜欢你的程度。”程薄霁含混着。
池礼叹了口气。
他有些想笑,又无奈,可对着程薄霁,他一点都没有对着谢温汀的冷意。
他只是轻轻地哄他:“学哥,你喝多了。”
“我没有,我没有,为什么你自带发小竹马幼驯染这种东西,你就不能清清泠泠孤孤单单地过来和我开展一次校园恋爱吗!”
程薄霁吸吸鼻子:“但我还是祝你幸福,鳄鱼皮包包……不,你不是奢侈品限量款鳄鱼皮包包了,你是人皮包包。”
池礼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什么啊!!怎么半夜吓人啊学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