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欢亦有一不情之请,还望姑娘答应。姑娘长于格物,可否在此期间指点一二。”
“那是自然。”莫熙从善如流。但总觉得他打的算盘不仅如此。只是无论如何,打通筋脉之事势在必行。只能见招拆招了。
唐欢从怀中取出一个成色有些旧,却极精致的宝蓝如意形绣兰草荷包来,其上所镶的银边已微有毛躁,应是有些年头的贴身之物。倒出一颗流光溢彩精圆硕大的珠子递给莫熙。
莫熙只觉掌心微微一凉,那珠子滴溜溜一滚,一道五彩霞光掠过,整颗珠子竟倏忽之间隐没于她的掌心。饶是她素来不动如山,此刻也不禁惊讶万分。
唐德亦是满面震惊,方要开口,唐欢已敛住了面上惊讶之色,淡淡瞥了他一眼,对莫熙温言道:“此珠显此奇迹,姑娘当信其为真了吧。”见莫熙盯着掌心,犹有疑色,便道:“姑娘不必为此烦恼,待此间事了,以琅琊杖相引,璧琉珠自会浮出。”
莫熙点点头。方才璧琉珠入体的一刻她感到周身沁凉,此刻更是觉得神清气爽,就连空气都清新了几分,不觉盈盈一笑。唐欢见了方放下心来,回以一笑。
一旁薛童亦是啧啧称奇,暗道:“原来传言竟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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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莫熙便搬到了清辉阁。她身无长物,一应起居用具皆由鸾素准备,倒也便宜。
薛童自幼便精研岐黄,兼通数经,如《黄帝内经》、《黄帝八十一难经》、《诗经》、《尚书》、《周易》、《礼记》、《春秋》等,年深日久才得以通经达变,融会贯通。
薛童的针灸方式便是将针刺与药灸珠联璧合。手法跟民间的“火针刺绣”颇为相似。“火针刺绣”即用火烧热烙铁,运用中国画的勾、勒、点、染、擦、白描等手法,在竹木、宣纸、丝绢等材料上熨出烙痕作画,在把握火候、力度的同时,讲究“意在笔先、落笔成形”。
而薛童施用钢针的时候,手法娴熟流畅,风格典雅厚重,如泼墨作画,仪态恣然,一扫猥琐。
这边厢薛童仪态潇洒,那边厢莫熙却苦不堪言。饶是她素来隐忍自持,此等如烧如灼,绵延不绝的痛楚亦让她暗自咬牙腹诽不已,这可真是要命,浑身被扎成个刺猬不说,每日施针一个时辰不算,还要泡药浴足足两个时辰。不禁苦中作乐,暗暗自嘲:三国时有华佗为关羽刮骨疗毒,今日有薛童为莫熙扎针通筋。然万事皆有代价,为了成为一代高手,只能拼了。
因薛童不通武功,施针之时还需有习武之人在旁随侍为佳,是以唐欢一直在一旁观看。他曾亲尝施针之苦自然感同身受,见莫熙面色无虞,手指却微微曲了又舒,如此反复。待一套针法施完,他自己也紧扣手掌而不自知。
莫熙决定留在唐门让薛童施针问药是兵行险招没错。然,且不提打通任督二脉是多少习武之人求而不得的美事。自惹上了七皇子,她便时时刻刻处于一种危机感中,练武更是一日勤过一日。端王此人为打击同为皇子的竞争对手,连军粮都敢劫,不惜一手造成本国战败;又为了一己之私,让国之瑰宝流落外邦;可见其不择手段绝无下限。且他竟以王爷之尊与江湖人士为难,不惜打击报复林森二人,还企图掌控组织为其所用,难保之前她的所作所为不被端王觉察,从而怀恨在心欲伺机铲除她。惹上这么一个超级大boss实非莫熙所愿,然事已至此,她只有尽快提升自己的实力,以不变应万变,方可奋起一搏。何况她身处唐门,衣、食、住、行尽皆受制于人,倘若唐欢真要害她,哪一种方法害不得,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接下来的两个时辰药浴唐欢自然不便在场,于是前往赤霞台议事,处理唐门事务。
差不多日落西山之时唐欢方回。看到莫熙正坐在窗前,用一把白玉花鸟纹梳子梳头。见她漫不经心之间已勾下些许青丝,便偏过头去不欲再看。
莫熙见他来了,随意将梳子一搁,笑道:“对不住,我又鹊巢鸠占了。”顿了一顿,又道:“多谢四少鼎力相助。”这倒是真心话,且不论这厮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下午制药汤的时候,见薛童不要钱似的将白灵芝、天山雪莲等珍贵药材一个劲儿往木桶里头倒,莫熙不说瞠目结舌也是叹为观止。若非身处唐门,此事万难成的。
唐欢笑了笑,问道:“可觉得闷?要不要去我的书房找些书来读?现在让人摆饭,一会儿我们回来正好。”
“好啊。”读书已是上辈子的事了。
唐欢的书多而杂,莫熙用目光快速搜索了一遍,抽出一本《史记·刺客列传》。刺客也要充电,与时俱进,不妨看看她那些名留青史的同行的事迹也好学习借鉴一二。
晚饭很丰盛。难得的江南口味,味道竟同掬水阁的菜有几分像。
蜜汁稣鱼、酱香乳鸽、香干蒿菜、火丝莴笋、糯米藕片、香卤素鸡。
鸾素方要上前奉汤,唐欢便已舀了一碗沙参百合汤,将珐琅彩杏林春燕图细瓷碗推到莫熙面前,道:“你尝尝这个。”
莫熙自然笑纳。
“这是用北沙参、百合、无花果、瘦肉、陈皮一同炖的,最是养阴润肺、润燥清咽、行气健脾。”
“怪不得最近也不太听你咳嗽了,莫非乃是此汤之功?”
唐欢不答,只是笑纹渐深,又替她夹了一筷子稣鱼,道:“你再尝尝这个,开胃益气的,你现在正需要好好补补。”
这顿饭莫熙吃得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