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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位大爷,可不可以打个商量,让我家小儿坐坐您的马车。”
    “车车,车车......”欢生在我的授意下,张着两只小手要人抱。我有些为难的看着怀里的小人儿,很是无奈的冲着车里的中年男子商求。
    车内的三个孩童一齐看向男子,稍大一些的开了口:“爹,你就让他坐坐吧。”
    “是啊,爹,就让他坐坐吧!”女童附和道。
    那先前掀着车帘朝外看的小童,点着头去拽那男子的衣袖,稚声稚气的道:“爹爹,要是小弟弟还活着,是不是也像他这么大呀?”。
    那中年男子闻言眉心紧皱,似要训斥他几句,张了张口,终是没有出声。倒是那稍大一些的男童脸色变了变,警告的轻斥了声:“三弟!”
    我微愣了下,随即打了圆场道:“哦,大爷不必担心。小儿很是听话,不会哭闹的,只坐一小会儿就行。”
    那中年男子总算是正眼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我怀里的欢生。随即像是受了什么惊吓,呆住了。瞅着欢生,两眼发直。
    “这位大爷......”我唤了声。
    他这才醒过神儿来,冲我道:“对不住了,刚才失神了。你是说这小童想要坐车是吧?好说,你们上来吧。反正这车子宽敞,足够你们坐的了。”
    “哦,那真是谢谢这位大爷了。我就不上车了,让小儿坐坐也就行了。”我把欢生递了过去,男子随手接住。
    车子继续往前行,我跟在后面一丈多远,看着守城的兵卒过来盘问。一如我设想的那样,车子里坐了四个孩子,那些兵卒并没有太过仔细,也只是草草的看了下,就放行了。而跟在后面的我,只身一人,自然也就更加容易通过了。
    马车一出了城门,大约又行了一里多路,便停了下来。让开了大道,拐进了一旁的林间小路。
    我一看这模样,加快了脚步,跟了过去。等我到了近前,那中年男子已经下了马车,怀里抱着欢生,神情尽管尽力克制,仍能看出很是激动。
    我不明所以,只当他是看出了我实则躲避守城兵卒的意图。虽是有些愧疚,却未挑明,只是客气的向他道谢,伸手便要去抱欢生。
    不料,他抱着欢生往旁边一侧身,我的双手便落了空。难免惊讶的问道:“这位大爷,这是何用意?”心中只道,帮了我这个忙,谢谢你就是了,干什么要抢我的孩子?
    中年男子似乎也觉出自已的举动有些不妥,忙解释道:“哦,这位兄台,你不要误会。我只是觉得这孩子太过可爱,一时有些不舍,才会如此。兄台不会介意吧?”
    “哦,不会。”我释然道。欢生这孩子的确是招人疼,很多人见了都不舍得放手,他有此举,倒也没有什么。只是,他这一直不肯撒手,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中年男子像是没看出我的不快,半点要放欢生的意思也没有,状似随口的问道:“对了,我见这孩子长得十分俊俏,想必是像他的母亲喽?令夫人应该是个大美人吧?”
    过于拭探的口吻让我不得不对这位初次相见的男人产生怀疑,随即冷下脸来,道:“你究竟想说什么,直说就是了。”
    男子一看我有些恼怒,长叹了口气道:“实不相瞒,我有一幼子,数月之前随着我的夫人一同回了大运国陵丘的娘家。只是,不幸遭遇了贼匪。我的夫人亡故,方才数月大的幼子却失了踪。这段时日,我一直在寻找,却毫无音信。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死是活。”说到这里,眼圈儿已经泛红。
    马车里的三名孩童,更是低低呜咽。最小的那个,一边哭着,一边嘴里直唤着‘娘亲’。
    我听到此处,心中大震。强自压下这份震惊,问道:“你说你丢失了幼子,只是不知那幼子可有何特征?”
    “幼子尚小,外貌上并无十分显注的特征。只是从眉眼上看,倒是四分肖似他的母亲,六分肖似于我。若说算得上凭证的,倒是他出生之时,我特别让金匠打造的一块儿长命锁,他的兄姐们,也都各有一块。”说着,便让车里的三个孩童,纷纷从里衣里掏出挂在脖子上的金锁来。
    三块金锁一亮出,我再也没有什么可怀疑的了。当下便确认了这中年男人的身份,正是欢生的父亲。
    我默默的走前了两步,从欢生的脖子上也掏出了一块儿一模一样的金锁来,静静的道:“你不用再怀疑了,他就是你失踪的幼子。”随即轻笑道:“我早该看出来了,欢生很像你。”莫怪我见他觉得有些似曾相识,那三名孩童也是十分的亲切,却原来他们的身上,多多少少都有欢生的影子。血亲毕竟是血亲,终究是骗不了人的。
    “他真的......就是小儿吗?”
    “怎么,连自已的儿子都不认得了吗?”他上上下下打量着怀里的欢生,又是拍又是拧自已。那又是激动,又是难以置信的神情,看上去有些滑稽。不过,我却笑不出来。浓浓的不舍,让我的心情有些沉重。
    “是了,我怎么边自已的儿子都不认识了呢?看我,真是高兴的过头了。”
    “也难怪,毕竟他离开你的时候还很小。那么大的小人儿,本就长得差不多。”我嘴上安慰着他,却不知道有谁来安慰我?
    “也对,也对。”他嘿嘿一乐,亲了亲欢生。
    车里的三个小童,一听说欢生就是他们失而复得的小弟弟,立时欢呼雀跃,冲了过来,争着抢着要抱欢生。
    我见此情景,心中也有了些释然。到底,他们才是欢生真正的家人。而我,这个名义上的爹爹,能够陪着他这些时日,也就足够了。是该把他还给他的亲人们了。
    为免对方多想,我便将如何救下的欢生的经过,叙述了一遍。欢生的父亲一声不响的听着,直到我说到欢生的娘亲临死之前,还将他抛了出来时,才见他泪水潸然而下。想是夫妻情深,如此阴阳两隔,怎么痛断肝肠?
    我轻声的安慰了两句,看着四个孩童玩耍在一处,黯然不语。
    想是看出了我的失落,中年男子也是欢生的真正的爹爹,收了眼泪,说道:“真是多亏有了兄弟你的照顾,小儿才能活到今天。做为他的父亲,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才好?”
    “这都是我和欢生的缘份!哦,对了,我抱下欢生的时候,也不知道他的名姓。心想着,他的爹娘一定也盼望着他欢欢生生长大,也就给他起了这个名字。如今他见到了自已的爹爹,也该叫回了自已的名字了。”
    “欢生这名字起得很好,兄弟对他又有救名之恩,一个名字还是起得的。以前的名字都不算数,往后他就叫欢生,季欢生。”
    “原来大哥姓季,不知如何称呼?”
    “嗨,瞧我,到现在还没自报家门呢。来,来,兄弟,我们上车,边走边说。”
    马车缓缓而行,我在他的叙述中知道他姓季,名叫季长言,西良安县人,家中世代经商,在安县小有名气。这次带着儿女去陵丘的岳丈家,打算把岳丈岳母一起接到安县去住。
    一路上,几个孩子的嬉闹时时打断我们的闲叙。不知不觉,已经出了西良国境内。在踏上大运朝的地界时,我和他们才做了别。临作别时,欢生正在憨睡,我没有叫醒他。想来,醒来时,见不着我,他定会哭闹。心中虽是万分不舍,也只能生生忍下。欢生年纪还小,他有了身生父亲和兄姐在身边,慢慢的也就会把我给忘记了。看那季长言,性情温文稳重,是个疼爱孩子的好父样。欢生回到他身边,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身边一直都有这么个小人儿在,突然孤身一人了,怎么也无法适应。睡觉时想着他滑滑嫩嫩的小身子,吃饭时想着他憨憨可爱,沾着饭粒儿的小脸蛋儿。一下子整个人就像丢了魂儿一样。直到七八天后,方才慢慢的适应了。
    此时,我已经离了边塞,入了内陆。走走停停,又过了半个月左右,便已接近洛城。原本并没有打算回去,可是欢生回到了他的家人身边,这让我感到从未有过的孤单。思乡之情,油然而起。虽说洛城已经没有我太过亲近的人,可毕竟是我生长的地方,那些熟悉的面孔,总会让我觉得亲切些的。
    当然,我也并不是就没有顾虑。只是,随着欢生的离开和脸上这张全新的面孔,轻易就被我打消了。既便有个风吹草动,我也不会有太大的危险。茫茫人海,大千世界,又有谁能将现在的我和原来的韩情联系在一起?就算是晏非,对于我来说,这最为亲密的人,若不是从欢生那里露了马脚,想必他也无办法认出我来吧?至于浚朔,那只能算是一个意外。有了一次的教训,难道我还不知道要行事小心吗?
    洛城的深秋,很美!
    行走在郊外,脚下踩着落满了金黄色的秋叶的青石小径上。正午的阳光洒下,照得浑身暖洋洋的。入眼是土黄色的山丘,座落在林间山角下的几间茅草屋,升起袅袅炊烟。天空晴朗,溪水清澈。田间垅地阡陌,绵延至远,俨然一副世外桃源模样。
    若是在此买块田地,置间小屋,久居于此,慢慢终老,到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入城之时,已是傍晚。靠近正街主道上寻了间客栈,暂住了下来。吃过了晚饭,正想出去转转,走到门口时,便被客栈的掌柜拦了下来。
    “这位客官,若是没有什么大事,我劝您,还是不要出门的好。”
    我见他神色有异,随口问道:“此话怎么讲?”(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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