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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成年人脸上打着马赛克,但是秦淮还是一眼认出来,因为她的头发和穿的那身衣服,虽然脏的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但胜在辨识度很高。
    正是他巧合的遇到过,却再怎么找都没碰到的小姑娘。
    余生的母亲杀陈祁生的时候把余生锁在狭小脏臭的厕所,余生只能听见外面重物敲在头上的闷响声,然后利物穿透皮肉的声音,还有男人从挣扎骂人的不堪言语到低声下气求饶,再到咽气的声音。
    房间不隔音,余生蹲在墙角,双手抱着膝盖缩成一团,她甚至能听见男人砰的一声倒在地上,然后是血涌出来那种咕噜咕噜的声音。
    只能听见看不见,靠声音想象外面发生的事。余生被自己的想象画面吓住了,小脸上没有血色,抱着膝盖的手更用力,她害怕的想尖声喊叫。
    却不知道事实远比她贫瘠的想象力想出来的更加血腥残暴。
    狭小的客厅横躺着一个男人,头部有个明显的血窟窿,场面残暴的甚至会被屏蔽(……),血迹溅的到处都是,身体靠近的那面墙上更是呈喷射状洒上去的。
    紧接着是长久的安静,余生的母亲一个人愣怔的坐在旁边好久。随后找了两块破旧的床单,凑在一起把陈祁生从头到脚盖住。
    做好这些,她把厕所的锁打开,没有去管余生,自己又坐在那,手上脸上粘的有血迹,但她身上甚至有极度压抑极度疯狂之后的解脱,如果不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她身上的气息甚至可以称为详和。
    她在外面坐着,余生在里面蹲着,站起来的时候腿脚发麻,胳膊也发麻,尝到嘴唇的血腥味,余生才发现自己把嘴唇咬破了,但嘴里的血腥味远没有空气里的浓郁。
    房间太小,味道太浓,余生被这股味道熏得恶心的想吐。轻手轻脚的走出来,看见女人安然无恙的坐在那里,余生在心里庆幸:还好死的不是她,还好还好。
    至于地上躺着的,余生对这个所谓的父亲没有一点感情,如果要说,那只有遗憾,遗憾没来及等她亲手杀了他。
    站在不起眼的角落里,右前方是尸体,左前方是杀人凶手。余生却一点不害怕,不知为何,她心里也是解脱般的轻松。或许是知道以后不管是生是死,总归不用过现在这种日子。
    此时的余生没有觉得杀人有什么不妥,不会想到被害者家属的问题,没有同情心没有价值观。
    她现在就像未被驯化的小兽一样,厌恶至极的就杀掉,如果哪天连自己也厌恶了,那就去死。唯一只得她有那么点惦记的,就是对她非打即骂的妈妈别死。
    然后女人像是才想到她在旁边看着一样,解脱的神色猛地一变,眉头皱起来,眼睛深色不明,泛着水光。
    看余生的目光深沉,像是要把余生的样子永远的刻在脑子里。手上沾满了鲜血,回头对她笑了笑说,别怕。
    刚杀完人的女人表情狰狞,身上是别人的血,更是可怖。然后女人手哆嗦着要报警,手抖的连手机都打不开。习惯性没来由的踹了一脚蹲在一边几乎没有存在感的余生,余生也习惯的挨了一脚踹,没有任何反应。
    女人踹完看着余生像是有些后悔,她知道自己怕是没机会再见女儿,想去摸摸她的头,也不管手上有没有血。余生微微一偏头躲了过去,又挨了狠狠的一脚
    女人神色复杂的对余生说,“你才五岁,还太小,记忆不清楚,问你什么都要不知道,你是我发神经捡回来的,当条狗养着玩,我根本不是你妈。”
    一口气说完这么多,声音里的淡漠平静的跟她眼神中的炽热强烈不符。
    语气冷漠没有波动,说完迅速扭过头,大滴的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没有化妆的女人很漂亮,生动明艳,五官精致。她化妆更像是故意把自己画的艳俗,化的不像自己。
    脸上浓妆艳抹成廉价肮脏的样子,来掩藏本来的纯粹向往。说到底不过是个一个做梦都想嫁给爱情的可悲女人。
    余生母亲姓余,原名是余招弟,简单粗暴的名字,暴露出她严重重男轻女的父母。后来进城了,她给自己换了个好听的名字,余子璇。她不知道这个名字好听在哪,又有什么意义。
    只是听到一对年轻的父母,喊撒欢跑在前面的女儿。男人好脾气的叫着,“旋旋,跑慢点,别摔了”。
    旁边女孩的母亲,声音很大的吼着:“王子旋,你再跑妈妈就不要你了!”声音听着很有气势,把小姑娘也唬住了,可怜巴巴的站在那里看着爸爸。
    余招弟却清楚的看见那个母亲脸上的焦急担忧,因为小女孩光顾着回头冲她们乐,没有看见不远处缺了一块的地砖。
    当时的她想,以后她有女儿,绝对不会凶她,她会温声细语的给她讲故事。要把最好的东西给她,把她照顾成别人羡慕的小公主。
    她知道没人关爱的滋味,绝对不让以后的孩子尝到。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她都会放在心尖子上疼。
    她把自己的名字改成了余子璇,她也不知道那个被家人爱护着的小姑娘是哪个璇字。只是这个璇,看起来比较好看,适合那个欢快的女孩。
    仿佛天真的认为,换个幸福人的名字,就能沾点她的幸运。她就不是那个叫招弟的不讨喜的人。
    余生小时候挨过打会怨她,不止一次偏激的想买包老鼠药,把她们俩全都毒死。
    但被打时哭的直打嗝的时候,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余生又会想到,女人深更半夜回家,给她床头放一个塑料袋裹得严实,热腾腾的红心红薯。
    在同归于尽和那块冒热气红薯的拉扯中,余生挣扎着踉踉跄跄的活到了七岁。她终究没有被饿死,到底活下来了,单凭这一点,她是感激妈妈的。
    而对于她应该叫父亲的男人,余生只有一个念头。只能说,如果条件允许并且她有能力的话,她多想亲手杀死他。
    年轻的女貌美如花,又爱幻想。刚从农村走出来,没见识过大城市的物欲横流。总以为碰到的男人都是情真意切的,以为她会是那个灰姑娘,宁愿削骨适鞋。
    后来有人说她是妓-女,连那个男人也这么说。“一个妓-女的孩子,谁知道是谁的”,那个男人对一旁神态高昂的女人说。
    她抱着个孩子,无所适从。她起初并不知道陈祁生是有家室的人,也不知道自己是人尽可夫,卖身求财的女人。
    嘲讽的是如果她是妓-女,那他有什么好清高的,嫖客罢了。
    她也想过回头,开个小店面,哪怕摆个摊子。把自己的女儿养大,让她堂堂正正的成长。
    偏偏陈祁生为表真心,逼着她没有活路。把她逼到不堪的境界,苟且的活着。
    当时的余生肯定是不信的,她知道眉眼跟母亲长的有多像,她记事的早,所有的磨难和微小的幸福,都来自这个女人。
    她不知道为什么要说自己不是七岁是五岁,也不知道为什么就不是她女儿了,但是她会按照妈妈的意思照着说。
    余生本就营养不良长的小,说五岁更能让人相信,女人只希望别人看在她年龄小,记忆不一定发育健全,让余生少受她的牵连。
    说余生不是自己的孩子,只是希望能让她以后日子好过些,如果知道她身上留着的是人渣和杀人犯妓-女的血,有谁会愿意收留她。
    女人在穷途末路只求能有好人看在女儿可怜的份上,把她养大,让她活下去。女人也不知道该求谁,只在心里一遍遍不停地讲,求你了,让她活着,求你了。
    大颗的眼泪沿着脸颊,顺着脖子往下流,最终消失在衣襟上,看不见了只留下潮湿一片。
    余生母亲自己报警说杀人了,死的是陈祁生,她有很多证据需要披露。所以不光警察,闻风而动的媒体随后就到。
    案件的进行中,有记者对余生的调查,专家建议让余生接受心理预防,毕竟是亲眼看着母亲杀了父亲,做危机干预预防她自杀或产生心理问题。
    余生做着心理测试题,觉得很没有必要,她才不会自杀。她哪怕活的像条狗呢,也要在太阳底下打滚,即使活的很艰辛,她也要留一口气在天地间。
    最后选择死亡的时候,或许余生早已忘了,当年瘦骨伶仃的小女孩多么渴望活下去,哪怕活的像条狗。或许是并没有忘,只是有比活着更诱惑她的事去做。
    人生何处不相逢,该遇见的不管怎样都不会错过。(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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