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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急由他急,左右他也不缺玉雪肌这点钱来做生意。”秦流西道:“炮制那玩意,一呆至少八个时辰,不错眼的盯着,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身体不好,可不能劳累,免得白修了这些年的身!”
    岐黄忍住没拆穿她,笑道:“是,您就是菩萨心肠,不忍看封东家急出病。”
    “嘿,知我者岐黄也,不怪小姐我离不得你……”秦流西声音一顿,笑容也敛了,看着站在院子里东张西望的几人,手背在身后。
    院子里的,说是稀客也不为过了,便是秦流西的几个妹妹和表妹。
    秦明月几人看到秦流西,一时有些无措和尴尬,视线落在她身上。
    秦流西的衣物并不繁复,更不华丽,衣料却都是上乘,眼下她一身素青广袖祥云花纹罗衣,裙摆以金银线绣了几朵曼陀花做点缀,纤细的腰身勒着,两条丝绦垂下,负手而立,身姿笔直。
    她的脸,脂粉未施,肌肤冷白细腻,不是那种柔婉的面相,而是冷硬的,满头青丝只用木簪簪着,素面朝天,一双眼沉静剔透,就这么安静的看过来,一言不发,偏生她还长得高,眼神居高临下的,叫人浑身有种微妙的迫压感。
    好生奇怪,秦流西的生母万姨娘,美得让她们这些小姑娘都自愧不如,连秦明淳都生得极美,可秦流西呢,却像是另辟途径,没有那种绝美,可眼神流转时,她那张脸,雌雄莫辨,不可一世。
    这村姑,衬得她们才更像村姑!
    第四十九章 端着架子讲规矩
    没错,在秦明月她们看来,秦流西这个打小就在老宅里过活的人,就是一村姑。
    她们从前还想着秦流西就蜗居在漓城这个小地方,便是小时在盛京,能有几个闺中蜜友?便是有,也都和盛京一样变化许多了,不像她们出生就在京中长大,结识的都是京中贵女,平日里玩的就是各种诗会茶会一类的高端圈子,而秦流西呢?
    漓城虽好,却始终只是个小郡城,哪有京中那般繁华,而且没有长辈在身边,独孤一人,又有谁能教导?对了,听说她还是被道观的师傅领着教的,怕是就在宅子和道观来回走动吧,这样没见识的小村姑,能长成什么样,自然是小可怜一样了。
    可如今一比,谁更村?
    秦明月她们看一眼身上穿着的葛布衣裙,脸红耳赤,心中徒然生出一股自卑感来。
    原来小丑角是她们自己呀!
    尴尬自卑的同时,又有一丝嫉妒和不平,都是秦家的小姐,秦家败了,她们穿着粗布葛衣,凭什么秦流西依旧打扮得跟小姐似的?
    嫉妒使人脸容丑陋,秦流西不动声息的扫过秦明月的脸,哼笑出声。
    “秦家败了,一个个是连规矩都丢了,见了人也不会行礼了?”
    秦明月几人一僵。
    “见过大姐姐。”
    “见过流西表姐。”
    “嗯。”秦流西颔首,道:“见过礼了就回去吧。”
    秦明月脸色一变,上前一步,再次福了一身:“我们是来寻大姐姐说话的,大姐姐也不请我们进屋,是不欢迎吗?”
    “嗯,不太欢迎,且我有事要忙。”秦流西抬脚便走。
    “大姐姐何苦要寻借口,你直接说不喜,我们走就是了。”秦明月有些委屈的泫然欲泣。
    秦流西回头,笑了出来:“你觉得我有必要故意寻一个借口来打发你们?”
    你当你谁?
    秦明月有些羞恼,咬住了唇。
    “流西表姐,那我们可以随处走走么?”宋语嫣也上前。
    “这小院一眼就能看尽了,有什么可走的?后头不能去,那里有我种的药圃,你们去不得。”秦流西淡声道:“你们若是闷了,这小院外,随便你走。岐黄,领她们出去。”
    “是。”
    “姑娘们,请吧。”
    秦明月等人就被半请半赶的离开了偏院,这站在偏院外,几人的脸色都有几分难堪。
    “这大姐姐也太不近人情了,我们来都来了,好歹也应该请我们进门去喝杯茶吃个点心吧?”秦明歆气呼呼地嘟着嘴:“这在小城里长的就是不懂那待客之道,偏还跟我们端着架子讲规矩呢。”
    秦明月幽声道:“谁叫她是长姐呢。”
    “长姐更是该做好表率,要关爱咱们这些妹妹啊,不是有话说长姐如母?”
    “别说了,可能大姐姐没人教导,也不懂这个。”
    “那就叫人教教她,我这就去跟娘说。”秦明歆跑走了。
    秦明月看了一眼那小院,咬着唇带着不甘跟了上去。
    宋语晴跟在自己大姐身边,小声道:“姐姐,我们也走吧?”
    那个流西表姐,看起来好有威严,她不太敢看她。
    宋语嫣点点头,掩下眼底的艳羡和哀怨,拉着她走了,论处境尴尬,谁及她们母女三人?
    第五十章 告状
    岐黄进来的时候,秦流西已经换了一身更简便的衣裳,正自顾自的倒茶喝。
    “都走了?”
    “您都只差没拿扫帚撵人了,她们这些小姑娘脸皮薄得很,难道还能赖着不走?”岐黄笑着说:“不过她们来寻小姐您是做什么?”
    “总不会是来跟我来联系什么姐妹真情吧?”秦流西一边用臂膊挽袖,一边道:“她们这些闺阁千金啊,平日里不是说的琴棋诗画就是女红或谁家出了新首饰新花样,然后各种攀比,她们不是来攀比的,就是来寻安慰的。”
    “安慰?”岐黄上前帮她挽臂,道:“来小姐您这寻什么安慰?虽说是姐妹,但也称不上熟吧。”
    “你这就不懂了,在她们看来,我就是被‘发配’回乡下的小可怜,她们则是城里人,如今她们落魄,来看看我这小可怜,要是很惨淡又怯懦自卑,这心里不就得了安慰了么?”
    多数凡人的心理么,就是我很惨,啊,你比我更惨,那我就不太惨了!
    岐黄轻笑:“可惜了,安慰寻不着,倒被打击了。”
    秦流西说道:“不提她们,去药斋,不然就得整晚了。”
    ……
    秦明歆说告状就告状,扑在谢氏那边,添油加醋的控诉某个德不配位的好长姐。
    “……别说请我们喝茶吃点心了,便是请我们进屋都没有。娘,她这架子也端的太高了,一点情谊都没有。”
    谢氏的脸都绿了:“当真是把你们撵出去了?”
    秦明月叹道:“可能也是嫌弃我们吧。”
    她抻了抻身上的葛布衣裙,这些布料她从未穿过,如今穿在身上,竟觉身上咯得慌,这几天下来,感觉肌肤都被磨粗了。
    秦明月越想越觉委屈。
    谢氏瞥见她的小动作,也看看自己身上的葛布,心中亦有些郁卒低落,由奢入俭难,她都多少年没穿过这样的葛布,自己都穿不惯,何况是打小就锦衣玉食的几个孩子。
    不对,秦流西那死丫头,身上的衣物就不见葛布,她总能匀几件给妹妹们吧?
    “行了,你们也别计较太多,你们大姐姐自小就在老宅里,哪里正经受过规矩,回头娘自会跟你们大伯母讲,好好教教她。”谢氏沉着气劝。
    秦明歆倚在她怀里,撒娇道:“娘,我看大姐姐有个挺好看的耳坠子,女儿也想要。”
    谢氏捏了捏她的小鼻子,嗔道:“你是什么都想要。”
    秦明月道:“妹妹,那是大姐姐的东西,能给你?你可别闹,要是闹到大伯母或者祖母那边,指不定要说你不懂事了。”
    谢氏有些不认同,道:“月儿,做姐姐的,自然也要爱护谦让妹妹的。”
    这话,又何尝不是在说给她听的?
    娘就是偏心,这偏心弟弟也就算了,也偏心妹妹。
    秦明月垂下眼帘,轻声道:“女儿知道,但今时不同往日呢,祖母不也敲打过了?”
    谢氏不太自在,道:“没错,歆儿你乖,你祖母如何也正病着,就别去打扰她老人家,娘回头就和你大伯母说……”
    第五十一章 祖母不满
    秦流西从药斋出来的时候,天色都快亮了,熬了一夜,脸色有几分白,看得岐黄心疼不已。
    “主子,这熬了一宿,您去睡个回笼觉吧?不然还得赶路,您哪有精气神?”
    秦流西道:“没事,你去准备一下,我泡个药浴,完了还得去跟老太太她们请个安再走。”
    提到这,她就是一腔怨气,从前她哪需要向谁告知行踪,都是想走就走,如今却是不行了。
    她失自由了!
    秦流西越发有些郁卒。
    岐黄见她脸色难看,也不敢再多话,连忙下去准备,也就一盏茶的功夫,就已经把衣物药汤都准备妥当了。
    秦流西入了净房,泡在浴桶里,一边吩咐帮她按摩穴位的岐黄。
    “我走之后,这家中的事就交予大太太,可我这小院,你给我守好了,尤其是药斋药圃,别让她们给嚯嚯了。”
    岐黄道:“您这是防那几个小姐?”
    “与其说防她们,倒不如说防二太太。”秦流西闭着眼浸在药汤里,道:“她那人,惯会贪财占小便宜,性子也泼辣,她若是端着架子来这院子装大尾巴狼,你只管拦着了,有事等我回来再说,再不济,就请大太太来做主。”
    “您放心,我自会替您守好了。”岐黄和陈皮姐弟俩,体质特殊,都是在最苦最难的时候被秦流西救下,开始跟着她,秦流西甚至都不要他们签身契,但他们早就在道观祖师爷那边立了血契盟世,永不背叛的。
    所以假如这宅子里的人想要用下人身契什么的来拿捏他们,是绝不可能的事。
    “那玉雪肌你亲自送去长生殿吧,另外炼的那几个药,你先收着,如果三太太和老太太那边有突发的意外,给她们吃了。”
    “您是窥了天机?”
    “没有。只是俗话也说人算不如天算,这一个年老,一个刚产子尚体弱,又还是在风口浪尖之时,就怕有意外我赶不及。”秦流西道:“如果事有难以掌控的,你知道该去哪寻人相助?”
    “您放心。”
    秦流西便不再多言,整个人放松,两三个呼吸,竟是睡着了。
    岐黄见状,动作停了,又探了一下水温,看自家主儿靠着浴桶边,脸都朝着她,唇角便勾了笑,拿了一旁的大布巾搭在浴桶上方,轻手轻脚的走出净房,她得吩咐一下陈皮路上要照顾好主儿。
    秦流西不过眯了一会就起来了,自己麻利地穿戴整齐,走出去时正好碰见岐黄。
    “我自己去请安就行,你给收拾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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