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又转身问沈菀:“莲儿到底患得什么病,看起来极痛苦。”
“殿下,二妹妹其实没病。”
“没病?”他又看向沈莲:“没病她怎么那么痛苦?”
“祖母曾说过,我与二妹妹出生那日,路过一个道士,那道士说了几句话,那道士说……”
沈菀转身,在墨君礼面前来回走了走:“祖上有亏,损人阴德,不是不报,子孙皆可应劫,所以那劫,便应在二妹妹的身上。”
京妙仪眼皮子抖了两下,猛然回头瞪看沈菀。
沈菀,你要胡咧咧什么!!
沈菀瞥了一眼京妙仪,便继续胡扯下去:“老道说,若二妹妹想活到及笄,爹娘便要将她送远一些。”
“故此;我爹娘才会将二妹妹一直养在庄子,直到二妹妹及笄,才把二妹妹接回沈府”
“太子殿下先前一直误以为我爹娘偏疼我而舍弃二妹妹,其实太子殿下错怪我爹娘了。”
“我爹娘对二妹妹也是十分上心,怕她应劫早夭,便安排府内最信得过的管事,照顾二妹妹。”
“二妹妹回到沈府后,的确没再发病,只是菀儿没想到,那劫难竟落在了大哥、二哥、三哥还有父亲的身上。”
沈莲身子一僵,目光如刀子一般,恨不得把沈菀千刀万剐。
京妙仪也气的唇齿打颤。
沈菀这样说是什么意思?
是想告诉太子,沈莲是个扫把星,谁跟她沾上关系,谁就会倒霉吗?
京妙仪心中再气,却不敢当着太子的面和沈菀撕破脸皮:“菀儿,你莫要再说了,引得太子殿下更加担心莲儿的身体,太子殿下,莲儿现在很需要休息,可否先让莲儿好好休养。”
“竟然还有应劫的说法。”墨君礼头一次听说这种怪病,不过,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看到沈莲那样痛苦,他不忍心:“既然是莲儿应劫,那只要莲儿嫁入东宫,皇宫有天子震慑,孤倒要看看什么妖魔鬼怪敢再近莲儿的身子,莲儿,不如孤带你……”
“太子殿下。”李常福在外面唤道。
墨君礼:“怎么了?”
“皇上有召,命太子殿下立即回宫商议南疆战事。”
“南疆战事?”墨君礼听到大事,转身走出沈莲的卧房:“怎么回事,南疆不是一切太平吗?”
李常福说:“来传话的是高公公,刚得到消息,辰国得知江家满门被屠,整顿八万兵马,强势攻城,连夺三城,皇上已经叫镇国公、晋王,和朝中大臣入宫,太子殿下也速回吧。”
墨君礼匆匆走出醉莲居,可又想到沈莲,便折返回卧房:“莲儿……”
“太子殿下。”沈莲已经快不行了,她声音极其虚弱:“你有事,便先去忙吧,莲儿只要服下凝香丸,就能恢复身子。”
“好,孤回宫后,命李常福去太医院盯着,早日给你制好凝香丸。”他叮嘱了几句话,便匆匆离开沈府。
京妙仪确定太子离开,便指着沈菀怒吼:“滚——”
沈菀笑容可掬,挑眉看向沈莲的方向,说道:“沈夫人这会子还有功夫跟我动气,你不如想想该如何帮莲儿妹妹解毒,哦,晋王也入宫了,晋王怕是也没法给妹妹解毒了吧。”
“你……”沈莲双眼赤红,发疯一般地尖叫:“沈菀你这贱妇,我诅咒你,太子弃你,所有人唾弃你,死在乱箭之下。”
沈菀“呵呵呵”地笑着走出醉莲居。
她已经死过一次了,便是死在太子厌弃、万人唾骂、死在沈家人的乱箭之下……
*
凝香丸灵感出自宝钗的冷香丸。
第173章 枯骨
沈菀冷冷一笑,穿过九曲廊,走入观兰园,便看到沈承霄站在观兰园的对面。
他穿着一袭藏青色的衣袍,面色苍白如纸,唇瓣暗沉干裂,眼白泛黄,气色灰沉。
短短一两个月时间,他已消瘦的不成人样,虽是直挺挺的站在她面前,可他微微颤抖的指尖,却出卖了他的身体。
他中毒那么深,毒入骨髓,是无法长时间站立,更不可能行动自如。
前世的谢玉瑾,在中毒障后,双腿肌肉萎缩,根本无法走动。
沈承霄分明在强撑着自己的身子。
又何必呢!
“菀儿。”沈承霄唤她,看着她的眼神很是复杂:“你回府了,怎也不事先告诉大哥,大哥好叫厨房的人备些你爱吃的点心。”
“这儿没旁人,何必假惺惺的,令人生厌。”沈菀弹了弹裙边的花瓣。
春日到了,枯木逢生,观兰园种的桃花一片盛景。
每逢桃花盛开,沈府总要大办一场春日宴。
可谁能想到,桃花园下埋了多少尸骨做肥料呢。
沈菀快步穿过长廊,快走到沈承霄面前时,她拐进了另一条小道,有意避开沈承霄。
然而她没想到,沈承霄有心缠着她,在她走进另一条小道时,他也走入另一端,迅速拉住了沈菀的手。
沈菀也下意识的甩开他,沈承霄便只抓住了她衣袖。
他抓地紧紧的,仿佛此刻松开,便再也抓不住沈菀了:“菀儿,我想跟你好好谈谈。”
“你我没什么好谈的。”沈菀只觉得恶心,抽出腰上匕首,割断衣袖,往后退了退,便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去。
沈承霄攥紧她的袖袍,望着沈菀绝情的背影,他深吸了一口气,大声地说:“沈菀,他可曾知道,你负他一世。”
沈菀脚步一顿,瞳孔震颤。
沈承霄见她有所动容,心揪成一团,他承认自己很卑鄙,利用谢玉瑾多留她一刻,但她的反应也让他痛心。
沈菀她爱上谢玉瑾了。
她回过头来时 ,眼睛如猛兽一般凶狠阴冷:“你想起来了,从前的事?”
“是。”沈承霄深吸了一口气,心脏袭来钻心的痛感,他不想在沈菀面前倒下,强撑着身子,道:“我记起来了。”
春风拂过,桃花垂落,沈承霄踩过花瓣,朝沈菀缓缓走去:“我利用你,骗取谢家人信任,设计谋害谢家人,视你如棋子,对你挥之即来呼之即去,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竟贪婪的享受菀儿围绕着兄长的感觉……”
他用尽全力,走到沈菀的面前。
沈菀一脚踢在沈承霄的膝盖。
沈承霄闷哼了一声,单膝重重跪在地上。
身后的两名护卫立刻走前,沈承霄喝道:“不许过来。”
这是他欠她的。
“我知你恨我、怨我,把你当成棋子,可是菀儿,今生今世所有事情都还未发生过,我也不曾对你有过一丝一毫利用,我对你的感情是真的。”
“啪!”沈菀又一脚踢过去。
这一脚,她踢在了沈承霄的胸口。
沈承霄往后倒下。
沈菀从台阶走下,站在沈承霄面前,绣花鞋用力踩住他清癯的脸。
沈承霄不作挣扎,任由她发泄心中怒意。
护卫看不下去,拔剑而出。
沈承霄生气地怒喝:“我说过不许过来,谁都不许动她。”
“呵……”沈菀冷笑:“你确定你今生不曾利用过我吗?”
沈承霄沉默了片刻。
沈菀脚下力度加重:“你见我嫁不成太子,便有心提前布局,待我将来嫁入镇国公府时,再执起我这枚棋,利用我医术,击溃谢玉瑾的身体,一面借机获取镇国公夫妇的信任,你敢说,你不曾在此事动过利用之心。”
沈承霄突然激动了起来:“不,我想要的是……把你留在我身边……”
“那是因为你在知道自己是一个废物之后,你便想把我困在你身边,让我医治你的身体,这难道就不是百般谋算,利用之心。”
“你以为,老太太是怎么病成那样子。”她冰冰冷冷地话,令沈承霄身子震颤,不敢置信地看了看沈菀:“祖母右手失去知觉,被头痛困扰,是你所为,是你……”
“是我呀。”沈菀坦然承认。
沈承霄痛苦地闭上双眼,隐忍着脸庞的痛:“我知道,一切都晚了。”
他重新睁开双眼:“我愿意忏悔思过,求你给我一个机会,菀儿,做过那些恶事的人不是现在的我,但我愿意为从前伤害过你的沈承霄赎罪,我愿意以死赎罪,求你放过沈家。”
沈菀眼中杀意,慢慢敛入眼底,踩在他脸上的脚也挪开,往后退了一步:“你想以死谢罪。”
“是。”沈承霄在地上挣扎了几下,才勉强支撑起破碎的身子,跪在沈菀面前:“沈菀,放过沈府吧。”
“呵呵。”沈菀先是低笑,而后便“哈哈”大笑。
像在笑一个傻子。
她缓缓蹲下身子,看着沈承霄脸上的鞋印,从衣里抽出手帕,为他轻轻地擦拭掉,声音也很柔和地说:“大哥,最好的复仇,并非杀死对方,而是让对方,带着这副残破的身子,苟延残喘看满园桃花盛开,又见证花海败落,只剩……枯骨!”
她说完,手掌摊开,丝滑的手帕在沈承霄眼中一点点滑落,掉在他面前。
沈菀也起身,快步走出沈府,上了马车后,问花蓉:“人都安排好了吗?”
“回主子,安排好了,那老道士会按照奴婢地吩咐给太子唱一曲戏。”
此时,墨君礼快要回到皇宫,宫辇外面突然传来一道声音:“占卜、看命格、看姻缘,精通玄黄之术,不准不要钱。”
墨君礼并没有注意到道旁摆摊的老道士。
宫辇从老道士的摊子前走过时,老道士突然说了一句话……
第174章 画皮
“祖上有亏,损人阴德,此签难解。”
精神恍惚的墨君礼猛地回过神来,他神色顿了顿,问李常福:“谁在外面装神弄鬼?”
李常福看了看路旁坐着的老道士。
一名三十出头衣着光鲜的妇人,站在老道士面前,低眉顺眼地求老道士解困局:“小女姻缘极好,只因长相缘故,不得不寻些偏门左道医治,如今汤药吃了,脸上的脏东西不见好转,平日只能涂抹厚厚的脂粉才敢出门见她未婚夫婿,可这样的日子,短时间内看不出来,但若嫁入夫家,日子长了,又该如何遮掩,恳请老道解了此局,将来小女飞黄腾达,定视你来再生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