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刘阿姨说,最好不要给徐东北那个大尾巴狼得意的机会。”
柔软的小声音,学这种话实在是有趣。陆修远轻轻地笑,“商标的事,我只知道相关的法律规定。”
“足够了。”雁临手肘撑着矮桌一角,问他,“你画画水平怎么样?”
“素描过关,没独立画一幅画的本事。你呢?”
雁临非常有保留地说:“差不多。”
陆修远听出言不由衷,心念转了转,问:“最喜欢哪种画?”
“工笔。”
“我也喜欢。”陆修远岔开话题,“大军明天送教材过去,下午五点怎么样?”
“没问题。”
手边的图告一段落,陆修远和雁临一起收拾桌面。
雁临这次带了两份米饭,菜是西红柿烩牛腩和排骨炖豆角,后者还加了粉条、豆皮,“感觉今天发挥的很不错,可惜只有这些食材。”
“很开心?”
“很开心。”雁临接过给他用热水烫过的毛巾,挂到衣架上,活泼泼地笑着,坐到他对面。
陆修远递筷子给她,眼神在说,我也是,说出口的则是,“每天柴米油盐的,不觉得烦?”
“民以食为天,谁离得了柴米油盐?”雁临一本正经地问,“嫌我俗?”
陆修远笑开来,“担心我总琢磨做饭的时候,你嫌我俗。”
“才怪。”雁临满脸憧憬,“我希望,今年可以和你和爸妈一起做年夜饭,还想放烟花爆竹,但我没放过,你得教我。”
“如果可以,就可以。”
雁临半真半假地说:“不可以我就去北京找你,找不到我就去派出所哭。”
陆修远哈哈地笑起来,“答应你,怎么着都陪你放烟花爆竹。先吃饭。”
“嗯。”雁临津津有味地吃了几筷子菜,问他,“你有没想过,和我长期相处的情形?”
“想过。”
“是什么样子?”
“以后告诉你。”
“好、吧。”雁临睨他一眼。
他只是笑,有着不自知的温柔和暖意。
正如雁临的感觉,这一餐的厨艺发挥得很好,两个人吃得心满意足。
饭后,护士长过来,给陆修远输液,期间和雁临聊了几句。
人一走,陆修远继续绘图,跟雁临解释:“县里一熟人的事,找过爸妈好几趟。在收尾了,一会儿就得。”
“我晚点儿走,琢磨琢磨商标。”
“行,晚一些大军他们过来,正好送你。”
雁临拿出笔和速写本,坐到茶几旁,本子放在膝上,落笔描描画画。
房间里变得特别安静,气氛却一点儿也不沉闷。
陆修远手边的事完毕,审视反推几遍,没找出问题,卷起图纸,放到一边。
他望向雁临,见她微微皱着眉,右手转着笔,左手一下一下地揪着一缕头发。
“发愁了?”陆修远招一招手,“过来。”
“真发愁了,”雁临走过去,速写本摊在他面前,坐到他身侧,“才发现,我画不好现代女孩子的侧脸。”
“用侧脸线条做商标图?”
“是想法之一,侧脸也行,侧影也行,但都得有脸啊。”雁临悻悻然,又想揪头发了。男孩子的侧脸她画过,没想到换了性别就不灵了。
陆修远忍着笑,拿过她手里的笔,“我试试。”
他说试试,一般是意味着有把握。
他怎么会对这事儿有把握?
难道是心里早有白月光?
——雁临不自主地脑补起来,又强迫自己点到为止,心情是彻底好不起来了。
她这边闹情绪,陆修远那边已刷刷刷画完,“瞧瞧。”
雁临看看线条优美流畅的侧脸图,腮帮都要鼓起来了,“你怎么这么擅长?这是哪个女孩子的侧脸?”
陆修远奇怪地看住她,“我并不知道会画的这么顺手。”
“所以才问你是谁。”雁临又看了看图,已经开始嫌弃。
陆修远就算再迟钝,也看出她在闹什么别扭,不由笑着揉乱她的头发,“就说呢,是哪个小兔崽子?”
雁临转头对上他视线,探究片刻,眼眸变得亮晶晶,“你是说——”
陆修远两指拍拍她眉心,星眸中笑意更浓,“照镜子的时候,从没想过看看自己的侧脸?”
“……是没想到过,相片也都是正面照。”雁临总不能说,自己和新形象相处的日子实在短暂。
第20章 谈一场恋爱
“……是没想到过, 相片也都是正面照。”雁临总不能说,自己和新形象相处的日子实在短暂。
“瞧着怎么样?”陆修远说,“真是第一次画, 细看过的女孩子, 只有你。”
雁临满心飞扬着欢乐的泡泡, 认真看着侧脸图,“很好, 特别好。”
“用这个图, 排版布局很容易。”陆修远说着, 利落地添上两笔, 加上星雅的文字和字母。
“还有什么想法?”雁临一瞬不瞬地凝着他。
陆修远翻开新的一页,落笔描画起来, “先说好了,我是现学现卖, 给你做个参考。”
“我也是现学现卖。”
“平时也这样?事情不顺会闹情绪, 很敏感。”
“嗯。”雁临挠一下额角,“预期顺利的事, 如果中间遇到障碍,还是自己导致的,会特别烦, 脑子也不带转弯儿的。”不但不转弯儿,还会脑补乱七八糟的事。
“算是艺术家脾气?挺可爱的。”陆修远说的是心里话。
“累不累?”
“我干嘛了就觉得累?”
“那你帮我帮到底,把几个备案整理出来, 明天我拿给叔叔阿姨看。”
“行啊。”陆修远转头打量她一下, 取下束着那一把长发的手帕, “乱了,梳一下。”
雁临嗯了一声, 到茶几前,从挎包里找出梳子,背对着他,“陆修远。”
“嗯。”
“我们能不能好好儿谈场恋爱?”
陆修远怀疑自己听错了,“我们已经是合法夫妻。”
“说的好像你把结婚证当回事似的。”雁临把头发拨到胸前,慢慢梳理着。
陆修远手里的笔顿住。
“有些话不能说,说了就等于承诺,你要避免我们后悔怨怼的可能。你是这意思,我明白,也可以做到。”雁临语气和缓,“就算没经历也听说过,有人会因为一个人的一句话,耿耿于怀一辈子,我们不会那样。”
陆修远望着她的背影。她闲闲站在那里,从容自在。
“我知道你,你也知道我。其实我只是通知你一声,我们已经在恋爱。谁规定恋爱不能是我们这种模式?”
所谓知道,她指的当然是相互的喜欢。“知道我?什么时候的事?”陆修远问。
“中午。”
“是没傻到赖我一辈子,只是宣布跟我谈恋爱。”陆修远并没想到,谈及感情的时候,会心生笑意。
“那你接不接受?”雁临将长发归拢好,束起来,转身坐回到他身边,目光仍是明澈无辜,表情透着点儿执拗。
“就当你说了算,过不了几天就异地了,这也行?”
“有什么不行?以后多的是时间弥补。”雁临的手覆上他握着笔的手,“看你为我做这些,我想的事,都与你与长久有关。我觉得应该告诉你,但你也不用有负担。我只是要正正经经跟你恋爱,不是赖着你。”
陆修远的视线落到她的手上,良久,“小骗子,中午才答应等着我。”
就知道,他不肯正面回应,雁临郁闷地收回手,“这两件事又不冲突。算了,继续帮我……”
话没说完,身形被他展臂揽住。
雁临身形微微一震,又是一僵。
也是邪得很,在他面前,她情绪反应全不由控制,宛若初恋。偶尔会害得她怀疑,自己活过的一生是一场梦。
“依你,说定了。”陆修远的语声温淳似酒,和煦如风,“你也不准再抵触我给你的任何礼物。”
雁临瞧着他,眼眸顾盼生辉,“不会了。”
陆修远手里仍旧握着笔,笔在指间打几个转,终究理智落了下风,把她更紧地搂到怀里,“跟你在一块儿,我想什么不是什么,一点儿辙都没有。”
雁临低低地笑着,手臂慢吞吞环住他,见他不抗拒,这才不再顾忌力道的轻重,“最近想的是什么?”
“想的不少,最重要的是尽力照顾你。总是不放心。”
“不放心也好,省得异地恋的时候懒得给我写信。”
“你不再跟汇报思想似的,我就常写信给你。”
那是原主留给他的印象,雁临不否定以往,对日后做出保证:“不会那样了,以前过得太枯燥,现在话题多的是。”
“也是。”陆修远闻着她发丝的清香,深缓呼吸一下,狠一狠心,拍拍她的背,“把你揽的差事做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