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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彼时警方也察觉出了一些苗头,通过严密的侦查,最终把凶手抓拿归案。
    而那女人杀她父母的原因,竟然仅仅是——看不得这天底下有如此恩爱的夫妻。
    后来,在填写大学志愿时,她鬼使神差地填写了法医专业,也许是因为,她希望这天底下不再有冤假错案。
    也希望每一个枉死的灵魂,都能得到真正的安息。
    她从不觉得与死人为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她执着地守着生与死的大门,也许也是为了,救赎曾经那个无助而痛苦的自己。
    然而,现在,这个男人竟能那般随意地说出“万一”这种不确定的、虚无缥缈的词,虽然徐静很清楚,这有时代和科技局限性的原因在里面,心里还是忍不住燃起了一簇火焰。
    萧逸听了吴仵作的话,刚想说什么,突然就被一把女声打断——
    “身上无明显外伤?死者的衣服都脱了吗?你就知道他身上没有明显外伤?”
    这话由一个女子说出来,可谓惊世骇俗。
    其他人再次震惊地看向徐静,吴仵作眼眸微瞪,脸色铁青,想说什么,却被徐静眼神凌厉地打断,“何况,死者皮肤呈青紫色,手指甲有明显的青黑色……”
    她说着,突然蹲了下来,一双纤纤玉手毫不顾忌地碰触上了彭十的尸首,先是掀开他的眼皮看了看,又俯下身,看了看他的鼻子内侧,最后还掰开了他的嘴,俯身做出一个嗅的动作。
    因为太过震惊,旁的人连质问阻止徐静都忘了,眼睁睁地看着她做完了这一切。
    随即,就见她站起来,从袖间掏出一块手帕慢悠悠地插着手,冷声道:“死者眼结膜充血,鼻子内侧以及口腔黏膜也充血水肿,甚至有的地方糜烂出血。
    这分明就是中毒的症状!”
    “不可能!”
    吴仵作反应过来,猛地跳起来道:“你说死者有别的致死原因,还有可能,但绝不可能是毒杀!老夫方才已是用银针检验过了……”
    徐静冷然一笑,“你的银针只是探入了死者的嘴里,谁说毒药会乖乖地待在死者嘴里等着被你检测出来?何况,谁说所有毒,都是可以用银针检测出来的?!”
    “荒谬!荒谬!”
    吴仵作一张老脸涨得通红,“银针验毒是老祖宗流传下来的法子,几百年间都是这么做的!你莫非要说,这法子不靠谱,以前的仵作的验尸结果都不可信不成!”
    “我可没这么说,”徐静冷声道:“银针确实能验出一部分毒,但若不是特定的毒,银针验毒就毫无效果。
    何况,就算是特定的毒,在某些情况下也是验不出来的。
    萧侍郎。”
    见吴仵作伸长脖子一副要与她据理力争的模样,徐静懒得再与他浪费口舌,径直转向能做主的人,淡声道:“民女方才说了,民女请求自证清白,敢问萧侍郎,可愿意给民女这个机会?”
    吴仵作显然是银针验毒这个法子的忠实支持者,徐静这般质疑这个法子踩到他痛脚了,立刻也转向萧逸道:“萧侍郎,这女人满口胡言!万万不可轻信她的话啊!”
    徐静也不搭理吴仵作,连眼角余光都没有给他一个,只静静地看着萧逸。
    萧逸不由得微微眯眸。
    他向来观察入微,自然不会错漏此时那女人眼中的淡淡讥讽和冷厉。
    似乎从某个时刻起,她整个人的气场就变了,如果说先前,她给人的感觉是游刃有余,甚至带着几分谈笑间灰飞烟灭的随性的,这会儿她浑身就都充满了攻击性,那双清凌凌的眸子中透着一股绝不会退后半步的倔强。
    ——就仿佛一只,被踩了尾巴的野猫。
    这个比喻刚刚跃出萧逸的脑海,就让他忍不住怔然片刻,眉头一下子皱起。
    简直莫名其妙,公堂之上,他竟然还有闲心想这个。
    何况,这个女人有了什么变化,与他何干?
    他淡淡地看着徐静,拿起桌上的惊堂木,用力一拍,形状完美的薄唇低沉却坚定地吐出一个字,“可。”
    吴仵作顿时难以置信地看着萧逸,激动道:“萧侍郎,你万万不可让这个女人胡闹啊!萧侍郎声名远播,是天下无数人敬仰的对象,怎可因为轻信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就毁了自己的英名!”
    站在公堂外密切注意着一切的东篱也满脸震惊,又是焦急又是不解地看着自家郎君。
    郎君身为刑部侍郎,遇到有人申冤他无法置之不理他能理解,但郎君如今的态度,未免有些过了罢?
    这是要纵容那毒妇胡闹啊!
    虽然那毒妇方才似乎说得头头是道的,但他无论如何都无法相信,她真的有那等自证清白的本事!
    一旁彭家众人的态度也激动了起来,虽不敢明着说什么,但话里话外都在质疑萧逸这个决定。
    萧逸只眼神沉冷地看着他们,忽然嗓音沉厉道:“在你们眼中,本官就是这么一个会轻信他人的糊涂虫不成?”
    谁敢当着一个正四品的朝廷大员质疑他糊涂?!
    公堂上的人除了徐静主仆,顿时都一脸慌张地跪倒在地,大呼“不敢”。
    萧逸沉沉地扫视了他们一眼,才冷声道:“本官在刑部就任以来,见过不少疑案奇案,里面也确实存在着一些无法用银针验毒的法子检测出来的毒杀案。
    破解了这些案子的官员固然有自己的法子,但大多是碰巧或者猜测,几乎没有一套成型的可以用于检测不同的毒杀案的法子。
    徐氏方才说,你的验尸技巧都是在一些杂书上看回来的,本官倒是好奇,那些杂书上都是用什么法子检验毒药的。”
    他这番话甚是大义凛然,充满了对当朝验尸技术发展的关心和探索,甚至要让人忍不住敬仰起他的敬业来。
    方才还嚷嚷着反对的一众人顿时说不出话来了,也就薛姨娘暗暗嘀咕了一句,“便是如此,那女人也不可能有那个本事啊……”
    徐静只当听不见,微微挑眉看着上首的男人,突然嘴角一扬道:“既然萧侍郎这般诚心请教,民女自是不敢藏私。”
    第18章 这女人越发嚣张了
    听到徐静的话,在场众人都忍不住被狠狠一呛。
    这女人也忒会顺着杆子往上爬了!萧侍郎是什么人物,犯得着去请教她吗?!
    人家不过是做事谨慎,才让她试试罢了!
    就连向来处变不惊的萧逸也忍不住抖了抖眉角,眉头微蹙,冷冷地注视着面前的女子。
    徐静却已是十分自然地对一旁的衙役道:“劳烦帮我准备一些热糟醋,几条干净的巾子,几个糯米团子,以及几只老鼠。”
    那衙役一怔,有些六神无主地看向萧逸,萧逸静默片刻,道:“依徐氏说的去做。”
    “是!”
    徐静吩咐完,便回到了彭十的尸体旁,突然蹲下,就要去解彭十身上的衣裳。
    一直没说话的曹氏立刻白着一张脸低呵:“你想做什么!”
    徐静的动作顿了顿,暗想这行为还是惊世骇俗了些。
    虽然她从没想过遮掩自己的性子,也觉得无法遮掩,但她到底初来乍到,还是不要太激进,一步一步慢慢来罢。
    否则,她只怕真的要被抓去火烧了。
    她收回手,站了起来淡声道:“我在书上看到的法子,是要脱掉尸体身上的衣物进行的,我一个弱女子,确实不怎么适合做这种事。”
    在场众人:“……”
    就你方才做的那些事情,哪一件符合你说的弱女子身份了!
    何况,你现在才想到自己不适合做这种事?早干啥去了!
    徐静说完,左右看了看,突然指了指一个看着就十分老实的衙役道:“你,来帮我打一下下手。”
    那衙役张了张嘴,有些难以置信地指了指自己,“我?”
    “对,你。”
    徐静料想他没有萧逸的允许,也不敢心无旁骛地帮她,眉眼一抬,看向上首的男人道:“萧侍郎应该不介意借个人给我罢?”
    萧逸:“……”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这女人似乎越发嚣张了。
    他眯了眯眸,淡声道:“可。”
    他倒是要看看,她只是虚张声势,还是真的有这样的本事。
    自家上峰的上峰都发话了,衙役哪里再敢说什么,连忙上前,在徐静的指挥下把彭十的衣服都扒了。
    只是顾虑着有女子在场,他是用一层白布盖着彭十的尸体后才扒的,自始至终露在外面的,只有彭十的头和他的一双脚。
    他扒完衣服后,徐静要的东西也来了。
    她先是伸手试了试糟醋的温度,感觉它确实是刚煮好,还热气腾腾后,满意地点了点头,指挥那个衙役,“你用巾子浸透糟醋后,从尸体下腹开始敷洗,慢慢往上,直到尸体腹部微微发热甚至发烫才能停下来。”
    边说,她边走到吴仵作身边,笑意不达眼底地道:“吴仵作,借你的银针一用。”
    吴仵作立刻就炸了,“你不是说银针验毒没用吗?!你有本事就不要用我的银针!”
    徐静眯了眯眸,实在懒得跟这种没有本事只会瞎嚷嚷的人说话,“我说了,我从没有说过银针验毒没用,何况,它只是在你手上没用,在我手上,它就能发挥出它应有的作用。”
    吴仵作:“!!!!”
    这女人当真……当真好生嚣张!
    真是白瞎了这般漂亮的一张脸蛋!
    只是萧侍郎明摆着要挺这女人,吴仵作再憋屈,也只能把自己吃饭的家伙交了出去,只是还是忍不住恶狠狠地道了句:“老夫倒是要看看,它在你手上是怎么有用法!可别惹了笑话才好!”
    徐静似笑非笑地道了句“放心”,便拿着银针回到了彭十的尸体旁,用皂角水细细把银针擦干净了,再一次插入了尸体的喉咙里。
    这时候,给徐静打下手的衙役也开始按照徐静说的,用热糟醋慢慢擦拭尸体。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盯着地上的彭十,偌大的公堂,一时间竟是针落可闻。
    那衙役卖力地擦拭了好半天后,有些犹疑地看向徐静,“徐娘子,尸体的腹部已是热起来了,这样……这样可是可以了?”
    徐静手动了动,下意识要自己伸手去摸摸,幸好忍住了。
    为了保险起见,她道:“再多擦拭一会儿。”
    又过了一刻钟左右,她才淡淡道:“可以了。”
    随即,在所有人紧张又好奇的目光下,她慢慢地把银针从彭十嘴里拿了出来。
    却见,银针的尾端,赫然已是变成了黑色!
    薛姨娘顿时嗤笑一声道:“这不是跟吴仵作方才检测出来的结果一样吗?我还以为你这么大阵仗,是要做出什么与众不同的事情呢!”
    非要说不一样的,也只有这次银针上的黑色似乎更深一点吧。
    简直啼笑皆非。
    其他彭家人脸上也俱是出现了讥讽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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