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系大的很!”肖绛板着脸,上前一步。
她的声量不由自主的又大了些,眼神坚定的锁住这两个被宠坏了的小孩,“杀只是手段,却不是目的!你们的父王也杀人,他在战场上杀敌无数。可是你怎么不问问他,那是他愿意的吗?那是他喜欢做的事情吗?如果他说他喜欢杀人,喜欢凌虐,那他所带领的燕北铁骑就不是仁义之师。而不是仁义之师,就不能常胜不败!他和万千的燕北将士在战场上和与敌人厮杀,杀人,也被杀,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是为了开心?他们死战不退,是因为知道他们只要退了一步,身后的百姓妇孺就会成为待宰的羔羊!他们是为了保护而去杀戮。所以他们的血战是光辉、是荣耀、是勇敢、是男人的勋章。而不像你们,是懦弱、是无耻、是不敢直接面对却欺凌弱小、是为了取乐!难道你们当着母猪的面杀掉小猪,把它逼疯是为了保护什么?你父王和燕北的勇士们抛头颅、洒热血、就是为了养着你们这群不知道尊重生命的小混蛋吗?”
她越说声音越大,一字一句,震撼全场,眼睛里闪着慑人的光芒。哪怕顽劣如高瑜和高钰,也哑口无言,不知道要怎么反驳。
到最后只能高瑜来胡搅蛮缠,大叫着,“你敢骂我们是小混蛋!我要去告诉父王!让父王杀你的头!你……你是什么东西?竟敢来管我?!你不过就是武国来的贱人,爬不上我父王的床,好大的狗胆,借着一只猪来发作我!”
“姐!”高瑜连忙喝止,却已经来不及。
什么贱人,什么爬床,远远不是一个十一岁的小姑娘能说的。
不知道姐姐从哪里听到这些混账话,自己听了都已经脏了耳朵,居然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
无论如何,这个女人还是父王的正妃,如此不是打父王的脸吗?
鸿雁居里面出了事儿,底下的人拦不住,必然已经报到父王那里。倘若这些话被父王听到,有理也变没理了!
这样想着,就四处张望了下。
院门大开着,门口并没有人。
可是他们的院子用的是矮墙,上面有宝瓶状或者梅花状的窗子。隔着那些窗影,已经映出了父王格外高大伟岸的身姿,好像他已经站在那里很久了。
完蛋……
高钰吓傻了,这时候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大冷的天被绑在院子里,他身上却冒着冷汗,是急的,也是吓的。
虽然年纪一般大,甚至还小了几个时辰,但是高钰就是比他姐姐更清醒,也冷静。可能因为他是世子的关系,所受的教育毕竟不同吧。
而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把这番话听得清清楚楚。
都以为肖绛会暴跳,但是她却没有。
她冷静得可怕,抖了抖手。
立即有一条马鞭从袖子里滑了出来,显然早有准备。
那马鞭看起来旧的很了,但仍然很结实。
“我骂你吗?没错,我骂了。不仅如此,我还要打你。”她淡淡的说。
“凭什么?你凭什么打我?你敢!吓破你的狗胆!你又不是我的什么人?你有什么资格,有什么权利?难道你以为被武帝赵渊强塞给我父王,就是我的母亲了吗?你痴心妄想!臭女人烂女人贱人!”高瑜一连气的骂,但是眼神发虚。
实际上她是怕,跟肖绛交手过第三次了,每一次都吃了闷亏。她自然知道这个女人不会屈服于她,而且真的什么都做得出来。
她不能挨打。
好疼的!她最怕疼了!
肖绛如何看不出她的色厉内荏,“我不是你的什么人,只当我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吧。你也不要把自己想的有多么重要,好像我故意针对你。今天倘若不是你,而是我在街上看到任何人做你做的事情,都不会不管的。不能欺凌弱小是我的底线,否则就是我的逆鳞,触之即死!”说着刷的一鞭子抽出去。
高瑜尖声惨叫,旁边的人肝儿都颤了。
真打呀,这一位真敢打呀!
从小到大,没人敢碰这对小祖宗一个指头。
这女人怎么就敢?!
“别打我姐,都是我的错!打我打我,是我出的主意!”高钰在旁边连忙叫。
声音还未落,肖绛反手一鞭子,也已经打在他身上。
高钰想咬着牙不出声,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可是他真的没有挨过这样的疼,还是忍不住叫了出来。
“疼吗?明白任人宰割的滋味了吗?现在有了那种尽管伤心愤怒,难过的都要死了,却无能为力的感觉吗?”肖绛收起鞭子,“记住这个感觉,下回在任用力量和权势欺凌弱小的时候想想这种滋味。”
她又真的不是来打人报仇的,只是这样小的孩子就如此的残忍极端,毫无善念,将来就会造成更大的伤害。何况,他们还很有可能掌握着这个国家的顶级权力,那样岂不会生灵涂炭吗?
诚然,她对这个世界没有归属感,对这世界里的任何人也没有亲近感。可是身为一个教育工作者,她如果放任的这样的事情发生而不管,就连自己心里那关也过不去。
哪怕是冒着风险,哪怕会损害到自己的利益也在所不惜。
“父王!”高瑜突然更大声的哭了起来,并望向门边,“父王救我!这个女人打我!父王父王……”可能真是委屈坏了,憋屈坏了,高瑜哭的都抽噎起来。
高钰也哭,但是不出声,只是掉眼泪,看起来更让人心疼。
只是他亲姐不知道,高钰是预感到会受到更大的处罚,吓得眼泪直流。
呃……
肖绛转过身,有点想挠头,好歹忍住了。
她没料到高闯来得这样快的,本来计划抽完这一鞭子马上走,提前负荆请罪。
之前她计算了路程,时间和脚程,从谷风居到鸿雁居是需要一点时间的。她觉得自己的计算没有错误,肯定是有什么意外的事件发生。
她并不后悔做了这件事儿,更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什么。但是毕竟打了人家的心肝宝贝,而且她的身份不明不白的,是有点越俎代庖了。
不过她觉得高闯品性高贵而且明理,只要她一五一十说出事情的真相,没有不怀好意的人在旁边添油加醋,高闯未必会对她做出很重的处罚。
可现在……?
第034章 气质决定一切
肖绛一时有点纠结,高闯却已大步走过来。
经过她身边的时候略一矮身。
肖绛只觉得手中一空,那个马鞭就已经被高闯拿着了。
“父王……父王救我……”高瑜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身体努力向前倾着。
如果不是因为抱柱子的这个姿势,现在应该抱着自己的父亲,在那里撒娇卖萌了吧。
肖绛嘟着嘴,低着头,以掩饰翻着的白眼儿。
怪道说女人都是戏精,小小年纪就这么会演。
只听高闯沉郁浑厚,令人听了连耳朵都会怀孕的声音慢慢响起,带着长辈的威严和不容置疑,“杀掉猪仔以逼迫其母的事情,做过吗?”
肖绛猛然抬头。
发现高氏姐弟亦然。
所以说,他到底站在院子外有多久了?难道从羊汤事件时就在了?
其实是高闯听闻女儿病了,但是他这几天忙得很,今天晚上才抓点时间想来看看,结果半路上遇到鸿雁居去报信的人。
他既然深知肖绛是有分寸的人,那这次的事情闹大大,必然是有缘故的。
他随意问了问,那个报信的人就在他的威压之下竹筒倒豆子,从那天赶猪的起因到今天的结果都说了。
甚至包括高瑜“生病”的真相,也是因为前几天大闹落雪院。
“我……我……”高瑜立即结巴了。
高钰却深知他的父王是什么样的人,因而垂下了头。虽然一个字没说,但这就是默许。
父王早说过:万物生灵,要给予休养生息的机会。就连打猎时逮到小兔,都要重新放归。而他们抓母捉子,还做出那样的事……
高瑜也终于知道怕了,眼泪跟不要钱似的,吧嗒吧嗒地掉,“父王……我知道错了,但是……但是之前我没想那么多,不是有意的。可是无论如何,那个女人她也不能把我们绑起来打我们呀。”
哎呀,还恶人先告状呢。肖绛咬牙。
但是她不当众辩解,也不当众解释和抱怨。一位封建帝王在此,他难道不要面子的呀?
高闯深吸了一口气,本来笔直的身板更显伟岸。
“我怎么教你们的,一人做事一人当,不要攀扯别人,别人的错,我自会查清楚并加以处罚。可是你们的错,也是不能被忽略过去的。”他语气淡淡又冷冷的,完全不像肖绛那么激动,那么慷慨激昂。
但是每一个字似乎都有千斤重,压得人本能的就想听从,而且也坚信他说到就会做到。
这就是气质吧?真是气质决定一切!
“老郭,把她给我带到谷风居去。”高闯说。
他从外廷回来的时候,老郭听说要去探望高瑜,干脆就带着小和尚戒忍也来了,所以目睹了这一切。
而高闯口中的“别人以及“她”是谁,已经不言而喻。
老郭就对着肖绛做了个“请”的姿势。
肖绛本不想走,她想知道高闯怎么处理这两个熊孩子。
但是胳膊拧不过大腿,形势比人强,她也只能闷声不吭的跟上老郭。
走出院外不久,就听到里面传来鞭子声和哭叫声。
“哎呀,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不错不错。”肖绛就赞了一声。
老郭苦笑,心道:一会儿还不知道你定被定什么罪呢,还笑别人!
院内,高闯言简意赅,指出这一对儿女的三个过错。
轻视礼仪,骄横跋扈,此错一。
屡次生事,搅风搅雨,此错二。
残杀弱小,损物损德,此错三。
每一个错处,鞭三。
三个错处,共九鞭。
并且,高闯亲自动手。
他下手不留情,高氏姐弟疼得鬼哭狼嚎。
之后他又脱掉外衣,就这样在冰天雪地里,只穿着里衣,让他的贴身随从抽了十鞭,雪白的里衣上被殷红的血迹浸出了明显的鞭痕,可见不是作戏。
“养不教,父之过。”他一边慢慢的穿衣服一边说,虽然扯动了伤口,但连眉头也不皱一下,“是我平时忙于国事和军务,疏于对你们的管教,纵的你们不知天高地厚了。但你们要明白,有错必罚。做了的就要承担,不管是你们还是父王都应当如此。”
随后他又吩咐不许给世子世女擦药止痛,只要清洗了伤口就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