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香眸光微垂,落在被他握过的腕间。
他仍是这般喜欢动手动脚,惹人着恼。
可他看起来又不像会在外头养小的郎君,是她识人的眼光出了问题,还是她误会他了?
夜里,章鸣珂难得规规矩矩,没闹人。
梅泠香睡得好,醒来时,神清气爽,气色极佳,省却脂粉。
只是,章鸣珂没在屋里。
梳洗毕,准备传膳,仍未见着他人。
想必见她不生气,便言而无信,出去找那帮狐朋狗友闲耍了。
“传膳吧。”泠香吩咐松云。
泠香心内暗叹,坐下来,静静想着找几本怎样的书,才能让他坐下来读一读,收收心。
膳食尚未端上来,院中倒有脚步声传来。
有些熟悉,还很急切。
泠香坐着没动,果不其然,是章鸣珂回来了。
出乎意料的是,他身上没有酒气,手里提着一只小巧精致的乌漆描金食盒。
“泠香,猜猜这里头是什么?”章鸣珂笑得唇红齿白,走到近前。
说是叫她猜,实则没等她开口,他便迫不及待打开盒盖,取出两盘垫着油纸的点心,邀功似的道:“仙味斋的点心!这可是远近闻名的,小爷一大早亲自去排队,总算买着了今年头一炉玉兰花酥,尝尝看。”
仙味斋的名号,梅泠香确实有所耳闻,听说祖上出过御厨,点心、蜜饯做的极好,都是代代传下来的手艺。
只是,每日限量出售,价格也奇高,梅家是没有余钱买这些的。
是以,梅泠香从未品尝过。
她自认没有口腹之欲,粗细皆能入口,却仍忍不住被盘中点心吸引。
玉兰花酥形似半开的玉兰花,娇美皎洁,栩栩如生。
桃花晶糕则晶莹剔透,似水晶琥珀封存着一朵开到最盛的桃花。
闻音县里,桃花未开,也不知他们是如何做到的。
观其色,闻其香,梅泠香便知,仙味斋名不虚传。
早膳呈上来,与两份点心同放在膳桌上。
章鸣珂挥挥手,示意丫鬟们退下,他抓起湿帕擦擦手,拈起一枚玉兰花酥,递至梅泠香唇瓣:“你明明喜欢,怎么就能忍住不吃的?这里又没外人,只你夫君我一个,来,小爷投桃报李,喂你吃。”
他一手递上花酥,一手托在她颌骨下,伺候得极是殷勤。
梅泠香抬眸望他,诧异又疑惑,不懂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莫非不想看书,想讨好她,磨着她改变心意?
泠香张开檀口,咬下一小口,酥脆香甜。
待咽下,她拿丝帕拭了拭唇瓣,浅笑问:“少爷今日殷勤至此,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还是有事相求?”
闻言,章鸣珂笑意一滞,有种被人看穿的心虚。
他竭力掩饰,顺势拖动锦凳,坐到泠香身侧,将泠香咬过一小口的花酥塞到口中,含混道:“你不是身子不适么,小爷是你的夫君,就想疼着你宠着你些,你怎的偏把人往坏处想,我是那种人么!”
那块花酥,他吃得自然而然,丝毫不嫌弃她咬过的痕迹。
泠香望着他薄唇上沾着的些许碎渣,不知怎的,唇瓣微微发麻。
蓦地,她收回视线,抿抿唇,想起夜里同他说过的话。
还说她把人往坏处想,他说她身子不适,他才待她好,他的这些好,不正是有所图谋么?
敢情儿他外头的两位美人还未处理妥当,心里就惦记着她的身子了?
泠香有些气恼,可待会儿要出门送高师兄,她不想这个时候问他外头的腌臜事。
“我吃饱了,你自己用膳吧。”泠香说着,便站起身,回内室更衣去。
“诶?怎的今日胃口又不好了?”章鸣珂摸不着头脑。
用罢早膳,泠香拿起她昨日装裱好的画轴,放进金钿替她找的,大小正合适的锦盒,便和章鸣珂一起出门。
坐上马车,章鸣珂望着对首频频朝外望的小妻子,心里五味杂陈。
小妻子本就生得月貌花颜,今日发髻钗环别致,窄衫罗裙鲜妍,更是让人眼前一亮。
默默端凝着,章鸣珂总觉得小妻子今日心情格外好,衬得气色也好,铅华弗御,顾盼生辉。
她满心欢喜地,抱着锦盒,去送她敬重的师兄。
梅泠香时不时朝外望望,留意着时辰,只怕晚了,赶不上见高师兄一面,根本没注意章鸣珂的异样。
第21章 吃醋
城外五里亭,杨柳依依,烟帘翠幕。
梅泠香见到高泩,把精心准备的画作送给他:“高师兄,祝你此去青云直上,步步高升。京城路途遥远,高师兄多保重。”
她能来,还带着礼物来,于高泩而言,是意外之喜。
高泩的父亲曾做过七品小官,被上峰构陷,含冤而死,他与母亲相依为命长大。
母亲知他心事,谆谆教诲,犹在耳畔。
“阿泩,娘知道你喜欢泠香,泠香是个好姑娘,娘也很喜欢她。可她要为父治病,你要为父伸冤,你给不了她要的,她也帮不了你分毫,你们注定是有缘无分。”
“如今她已嫁人,你堂堂男儿,岂能耽于情爱,执迷不悟?”母亲长长一声叹息,令他心中发苦,“如今世道艰难,你若能在京城觅得一位贵女,仕途会顺遂许多。阿泩,忘了泠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