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回眸间,他顺势将手臂移至她颈下。
温暖有力的臂弯代替软枕,成为她新的依托。
男子这般居高临下凝着她,神色间蕴含着往昔没有过的侵略气场。
眼前的少年郎似一株生命力极盛的乔木,蛰伏的气魄只等一场春雨,便会蓬勃窜长。
“你既肯原谅我,我便当你答应做我娘子了。”章鸣珂说着,俯低寸许,将她来不及说出口的拒绝的话吞没唇齿间。
与上回的生涩不同,他似一位轻易便主导战局的良将,泠香本能防御的姿态,被他击溃。
他终于肯松开衾被下交握的手,容她稍稍消减掌心黏腻汗意。
可下一瞬,衾被下的大掌移至她腰侧,指腹摸索着,扯松她寝衣系带。
他力道明明算得轻柔,像是得到意料之外的奇珍异宝,怕给碰坏了,却仍惊得梅泠香一阵颤栗。
晃神间,他长指已触碰到她心衣下缘。
梅泠香仓皇按住他的手,阻止他的肆意妄为。
章鸣珂抬眸,睥着她。
但见佳人松松绾就的云鬟,乌压压枕在他结实的臂弯。
她面颊白皙,发迹处已急出薄薄汗意,几根青丝贴在她如玉的肌肤。
那一双翦瞳,亦不复平素澄澈,端得嫣润浮光,仿佛快被他催下泪来。
“泠香,你不愿意?”章鸣珂哑声问,眸中纷涌的欢喜与情念悄然减淡,一波浓过一波的难堪,漫上心头。
她口口声声说没有看不起他,可他每每想要亲近,她总想避开。
不管在外人面前,还是隐秘的床笫间,她的抗拒,始终如一。
她的身体既是抗拒他,内心深处,又是怎样抗拒,可想而知。
“你既不愿,我便不强人所难。”章鸣珂收回手,替她拢住散开的衣襟,姿态尊重而克制。
他虽不济,却也是堂堂八尺男儿,强求一个弱女子,这般卑劣的行径,他做不出。
要她做他的娘子,须得她心甘情愿才是。
他语气里不知不觉透出内心深处的失落,梅泠香仿佛看到前世里,他毅然离开婚房的画面。
是以,章鸣珂手指刚松开她衣襟,泠香便轻轻摇头,目光迎上他,低低解释:“泠香并非不愿,我只是身子不爽利。”
对上章鸣珂讶然又疑惑的目光,泠香实在羞于启齿,别开脸,嗓音更低:“你且等几日便是了。”
章家答应为爹爹出钱买药,袁氏把她当做一家人,实打实教她掌家理事,就连章鸣珂自己,也按捺住少爷脾气,为了得到爹爹的认可,去向秦夫子道歉。
章家尽到了夫家的本分,而她,即便心里害怕,也愿努力去尽她的本分。
她这般说,便是明白告诉章鸣珂,她愿意。
可章鸣珂没听懂。
他没有姊妹,朋友们虽都有红颜知己,却只会说些香闺妙趣,没人会同他说起女子的月事。
一时间,章鸣珂丝毫没往那处想。
“你不舒服?是不是今日陪母亲理事,累着了?还是淋着雨,染上风寒?”章鸣珂抬手,拿指背贴她额心。
泠香被她闹得心绪不宁,身子仍发热,肌肤自是微烫。
章鸣珂以为她当真染上风寒,正发热,登时急了。
“我让人去请大夫。”说着便要起身,被梅泠香攥住衣襟。
“郎君别去!”泠香避开他的视线,不得不赧然解释,“女儿家的事,不必请大夫。”
也不知他真不懂,还是有意捉弄她,泠香错开视线,不给他追问的机会,轻道:“你若介意,我让松云她们替你另收拾一张床铺。”
初春雨夜,屋外湿冷,她这会子是不愿出去折腾的,染上风寒还是自己受罪。
说着,便作势支起身形,要唤松云进来。
等几日,女儿家的事,这些字眼在章鸣珂脑中串联起来,勾起一些略微久远的回忆,他登时明白过来。
他耳尖不由地发热,为自己方才的莽撞。
此刻窘境,他不知如何打破,见她要喊人,忙展臂将她揽住,按在温暖衾被间。
他声音不温柔,略显生硬命令:“小爷困了,就这么睡。”
很早的时候,他是不懂这些,只知道每月里总有那么几日,母亲的脾气格外大,喜怒无常。
为了少挨些打,他那几日总会老实些,尽量不闯祸。
后来有一回问母亲身边的范嬷嬷,那时他已是十四五岁,快到能说亲的年纪,范嬷嬷便没瞒他。
虽没过多解释,却也悄悄告诉他,那是每位女子都会经历的事,他以后的妻子也会如此,到时他须记得那几日莫要惹人生气便是。
旁的女子来月事,夫君会不会与其分房而眠,他不知道,章鸣珂只知,他自己不想如此。
既已成亲,不是独身一人,他又喜欢她身上的气息,便恨不得夜夜相拥而眠。
梅泠香倦极,他怀中实在温暖,越发催人入梦。
不多时,泠香呼吸声变得清浅匀长。
章鸣珂睡不着,鼻尖轻轻抵在她松软发髻,缓解身体里流窜的燥意。
良久,平息下来,闻着她发间淡淡香气,章鸣珂开始思量明日去给秦夫子道歉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