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是美化过的,美化之前的版本是:老大被人揍了,要去报仇。
游执看起来非常非常的不好惹,女孩努力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缩在座位里装睡,希望身边这个看上去非常不好惹仿佛多看他一眼就会收获“你看我?你敢看我?”的男人注意不到自己。
车启动二十分钟后,她装不下去了,她一连看了对方好几眼,紧张地从包里拿出纸巾,然后鼓起勇气小声说:“您好,能不能……”
对方没等她说完,一侧腿示意她赶紧出去,女孩如蒙大赦地跑走进卫生间,长长地吁出一口气。
太紧张了,太紧张了,她做了好一番心理建设才回去,然后凑到游执一直盯着的那个座位旁,问能不能换个位置。
时谨礼看看这女孩,看看臭脸的游执,又看看这女孩,面无表情地说行。
女孩差点就喜极而泣了。
两人换了座位,女孩从包里翻出小零食分给时谨礼,被他婉言谢绝。
游执大马金刀地坐在座位上,时谨礼站在边上,用眼神示意他让开。游执不为所动,冲着时谨礼一挑眉,意思是说:你有本事自己进去。
时谨礼一手掐住他红肿的左脸,游执嘶一声捂脸,时谨礼趁着这个空档眼疾手快地挤了进去,还不忘给他一脚。
游执低声笑起来,凑到时谨礼身边,指着自己的脸说:“宝贝儿,你下手怎么这么狠。”
“去你妈的。”时谨礼一手把他推开,“你他妈活该。”
这一巴掌还要从发车之前说起,当时时谨礼心里本来就烦,去猴头市就是为了躲游执,结果这王八蛋倒好,直接就追来了。
时谨礼心里头那叫一个暴躁啊,他独自走出候车室,想洗把脸冷静一下,结果游执二话不说追出来,一边追他还一边说我这都是为了你,阿礼,我是为了你啊~
本来还没什么,时谨礼忍忍也就过去了,偏偏游执多说了句“我当初为了给你投个好胎,天天在找好人家,我容易吗?”。
时谨礼本来就对“悯华”这俩字儿颇为敏感,游执这么一说,更是坐实了他心中恐惧——时谨礼所得到的一切,都是因为悯华,而不是因为时谨礼本身。
游执这话算是触着逆鳞了,时谨礼都没过脑子,反手一巴掌就上去了,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游执半边脸已经肿了。
俗话说得好,打人不打脸,这一巴掌下去时谨礼是解气了,但没过多久他又愧疚起来:再怎么说游执也是统领地府的鬼王,自己说打就打,一点面子也没给人留,好像是有点儿过分了。
不知怎么的他脑海里蹦出个“恃宠而骄”来,一想到这儿,时谨礼又黑了脸,裹着毯子一转身,学着那姑娘一样面朝窗外装睡,眼不见心不烦。
装了会儿他还真睡着了,朦胧之间觉得游执好像给他扯了扯掉下去的毯子。
高铁飞速驶出城市,穿梭于山间,时谨礼睁开眼睛,独自坐在空荡荡的车厢内,望着玻璃窗外绵延起伏的山峦。
“你终于来了。”身后突然有人这样对他说。
时谨礼猝然转身,看见悯华坐在过道另一边的单人座位上,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时谨礼的心情顿时变得无比复杂,他用力抓住双人座之间的扶手,指尖泛白,悯华却十分泰然。祂穿着一件简单的素袍,长发盘头,只饰以一枚泛着五彩星光的短簪。
这让时谨礼想起了鬼王发上的那一根星簪,想起游执每次化身鬼王来见他时,都配有这样的一枚发饰。
“是你。”时谨礼无法像祂一样平静,只能竭力压制心中的不满和无处宣泄的愤怒,面无表情地说。
悯华微微一笑:“是我,也是你。”
“我不是你。”时谨礼猝然喝道。
“你是。”悯华仍旧笑着,语气中却隐隐带上了几分威严,“若不是,何以如此愤怒?”
时谨礼的心中顿时腾起一股秘密被戳破的窘迫,他无奈地笑了一声,看向悯华,悲伤地说:“我是你的替身,不是你。”
过道另一边的悯华露出一个十分意外的表情,祂似乎有些难以置信,疑惑地问:“何以如此说?时谨礼,悯华,本就是同一魂灵所生,先是我,再是你,往后还会有他人。”
“是啊,”时谨礼说,“先是你,才是我。”
悯华的本意是想说:我们是同一个人,只不过在不同的阶段所表现的不一样,大致可以理解为一个成长的过程;但到了深受前世困顿的时谨礼这里,意思就完全被曲解成了:悯华先来,时谨礼后来,所以时谨礼在其他所有知道这件事的人眼里变成了一个悯华的替代品。
“非也,”悯华抬手制止时谨礼的胡思乱想,身后浮现出六臂法相,“庄周梦蝶,蝶梦庄周,孰前孰后并不重要。”
时谨礼摇头:“对我来说很重要。”
悯华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大笑起来:“他妈的,我还以为是个和我一样的小子,没想到跟个小姑娘似的心思这么多。”
时谨礼:?
悯华如精神分裂般的突然转变让时谨礼无比凌乱,他茫然地看着从座椅上站起来的悯华,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