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颤抖着一把拽下眼罩,挣扎着起身去寻找另外两个敌人。另一个人落在钟楼上,向下看着湖水里正抬头的你。两个人对视一眼,忽然从不同方向往外跃走。
这样就撤退了吗?比想象中容易。你松了一口气,警惕他们的身影直到消失,然后笨拙地爬出水面去观察伏黑惠的情况。
伏黑惠不知为何也走进了湖水里。裤腿全打湿了。身边的玉犬正把昏迷不醒的敌人翻过面来。对方的身体半躺在浅水里一动不动。他皱着眉头好一阵子没有说话。
“伏黑同学?惠?”你叫他,“你受伤了吗?”
“啊,没有。”他猛地回过神来,从兜里掏出手机,“刚才那一下咒力波动很大,辅助监督应该在附近了,我给他们打电话。 ”
“是说我的术式吗?刚才生效了对吧?”
“是的,谢谢前辈。”他微妙地换了个措辞,用目光示意一下水面,“但是和之前想的不太一样。那个也是你术式的效果吗?”
你困惑地扭头看去。以你和敌人落水的位置为圆心,有一圈辐射状展开的,明艳的波纹。咒力扫过的地方,原本只有枯枝的水面上长满了盛开的睡莲,鲜艳的花朵下面,浓郁的叶片拥挤到溢出水面。
“真的,好奇怪。”你还停留在头痛后遗症里,不太能思考,晕乎乎地向他走去,“我是想把她定在那里,所以她也会长头发吗?”
“等一下!”伏黑惠猛地抓住你的肩,“先不要过来!”
但是你已经看见了。
之前被你击中的敌人漂浮在水面上。原本丰满的女性身体缩小了一半,像木乃伊一样干瘪,狰狞的蜡黄面孔包裹在骨架上。看上去已经死掉风干十几年了。
诡异的尸体躺在满是反季节盛放的莲花的湖水里。产生了一种强烈的视觉对比。
“那是......我做的吗?”
你头脑空白,整个人都呆滞了。伏黑站在你旁边,沉默地把外套脱下来给你搭在满是水的衬衫上。隐约你听到有人和他说话的声音。但是你没能理解。
过了不知道多久。身后有人轻轻拉过你。那熟悉的气息像按动了你身上的某个开关。你迟缓地重新运作起来。
“老师......”
“嗯,是我在。”
“死掉了。我不是......”
“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他有些低沉地说,伸出手掌遮住你的眼睛。但是此刻,好像突破了什么屏障,就算在黑暗里你也能清晰地看见那具邪异的尸体躺在面前。活物在你的视阈里会产生的复杂律动全都消失了,流露出确凿的死气。你的睫毛在他手心克制不住地眨动。他叹了口气,施加一点力道,把你的侧脸转回来按在怀里。他身上漫溢充满可能性的生动光芒,驱散了死亡的冷意。你本能地抓住他颤抖起来。
“虽然想说这是坏人所以没关系。但没什么用吧。”
“她没有要杀我。”你低声说,“只是想停住她......”
“小看小觉了,是很有杀伤性的能力呢。”五条悟很平和地说,“不仅是预见,还能像拨动生命的时针一样指定对方的状态。禁止移动的想法是可行的,只是输出太大所以致死了。用好会很难对付吧。”
好像是得到了想要的夸赞,但是你一点都没有之前的向往了,只感到强烈的反胃。
“连续几次出现这样的情况,真是太大意了。”
“不关您的事。”你冷静了一点,把眼泪用力擦掉,“老师一开始就说了,是很忙的......”
“这样就坚强起来了?很好哄嘛。”
“您在说什么?”伏黑惠脸色难看地走过来说,他表情也有些无措,不远处跟着两位一脸为难的辅助监督,“那边过来那个,加茂家的学长怎么办?”
“在安慰受打击的学生啊,识相的人会自己走掉吧?”
你听到他们的对话,下意识地站直身体向后退去。五条悟伸手把你的面孔按回去,手掌按在你的眼睫上。他仍然含着笑,但语调里有一丝凉意。
“是来刺探情报的,不给他看哦。”
“五条先生太严厉了。”走过来的穿着和服的男生彬彬有礼地说,“我只是路过附近。听说有诅咒师出没,所以过来增援啊。”
“从京都路过到东京吗?那些诅咒师也是你们派来的吧。”
“不会和诅咒师同流合污的。”
“已经黑得诅咒师也无法融入了吗?”
“五条先生没必要对我发作啊。”这位京都校的加茂不卑不亢地说,“我确实是在东京办事,听说事件涉及到‘零号’以后主动要求过来的。毕竟五条先生看得很紧,有好奇心也不是什么罪过吧。”
“那个代号是怎么回事。”
“据说是作为特殊情况,分类进目前十七个在活动的特级咒灵。”
五条悟啧了一声。
“你们也太恶心了吧。”
“我也觉得用咒灵来比喻太不尊重了。”加茂说,“这位同学的术式,涉及到时间的运作吧?无下限术式本质上来说,是对空间的作弊行为。赛道被延展到无穷,不存在极限的最小距离。因此同等条件下,阿基里德永远追不上乌龟。用时间跨越无法被超越的距离。从概念上来说,确实是破解无下限的思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