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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可是他的皇后。
    他得意地笑起来,换了块布重新包住了半干的头发,眉眼仍旧飞扬着,也不知道在高兴什么。
    卢皎月不知道周行训在前一天晚上到底折腾多久,但是应该挺晚的,因为他第二天没能起得来。
    “陛下?陛下!”
    卢皎月叫了几声,见人还没醒,不由抬手推他。
    周行训这次总算有反应了,他卷着被子往头上一蒙,骨碌碌地滚到床里面,主打一个“别叫我”“朕不起”,赖床姿势相当熟练。
    卢皎月都快气笑了。
    但是周行训今天真的是不起也得起,要是普通的朝会也就罢了(就算是大朝、周行训也翘过好几次了),可今天这个他必须得去。
    因为南吴来使。
    这毕竟是个割据乱世,周行训两年前打进长安称帝,各方政权都按照惯例遥奉中原政权为主,这当然不是真心臣服,不过需要以此来维持彼此之间的平衡。而中原这些年打生打死、民力耗竭,也确实需要时间休养生息,这种微妙的平衡就这么维持下来。周行训称帝,各地割据自立藩国,自称是国主或是大王,很有点早年分封的意思了。
    但谁都知道这只是一时之计,仗早晚都会打起来。
    在这样既敏感又紧绷的当口,任何一点外交事故都能成为引发战争的导火索。周行训今天敢把南吴的来使晾在那里,明天南吴就能亮明旗号反雍。一个南吴当然不成气候,但是仗一旦打起来了,有什么连锁反应真不好说。若是南方诸政权联合,就算是周行训也要头疼。
    说这么多,就一个核心问题:周行训今天必须起!!
    卢皎月瞥了眼旁边的盛着水洗脸盆,犹豫了下、到底没下这么个狠手。
    就算是凉水浇脸也得先把自己的被子拯救出来,也免得一不小心把人闷死在里面……等等、周行训拿被子蒙头的动作那么熟练……
    卢皎月的表情微妙了一下。
    应该不会吧?
    卢皎月还是把心头的猜测压了下去。
    “被水泼出经验来”这种事、未免过于凄惨了。
    她到底选择了更保守的做法,她站起来往里倾着身,一边努力把人从被子里剥出来,一边试图以事实说服他,“南吴来使已经在长安滞留多日,今天是陛下钦定的接见日子。”
    周行训当然不可能放手,反而抓得更紧了,口中模糊不清着,“那就改日子,就说、就说……朕身体不适、朕着凉了!”
    最后半句格外理直气壮。
    卢皎月:???
    谁昨天说自己身体好?他是什么装病不上学的小学生吗?!
    卢皎月当然不可能接受这么扯的理由。
    至于说改天?谁知道他改天又闹出什么新的幺蛾子?!
    她面无表情:“既然陛下身体不适,那就找医官来看看,也好开几副驱寒的汤药。”
    对付小学生,就要用对付小学生的方法。
    既然不去学校,那就(划掉)去医院(划掉)喝苦药吧!
    周行训这回不吭声了。
    他蒙着头,把被子拽得更紧了点,沉默抗议。两人就这么隔着被子拔起了河。
    卢皎月折腾出一身汗才回神。
    ——她和周行训较什么劲?直接叫内侍进来啊!
    卢皎月还没来及松开,却见一直蒙的严严实实的被子里突然伸出一只手来。周行训抓着她的手腕把她扯上了床。
    一阵天旋地转,卢皎月眼前出现了一片精壮的胸膛。
    周行训睡觉不老实,寝衣早就被蹭得凌乱,顺着敞开的缝隙往下,能看见腰腹肌肉的轮廓。
    卢皎月也只愣了一下,但是很快就没有任何暧昩旖旎的心思了。
    周行训紧锁着她的手臂扣在身体两侧,勒着的力道不断收紧,卢皎月差点背过气去。
    多大仇啊!
    这是想把她勒死在这里吗?!
    卢皎月抬脚就要踹他。
    挣动间也不知蹭到了什么,周行训闷哼了一声,呼吸一下子急促起来。
    第8章 帝后08
    这天早上,整个长乐宫都是喜气洋洋的,好像是在过节。
    反倒是两个当事人面面相觑,相顾无言地尴尬着。
    卢皎月觉得这尴尬来得莫名其妙。
    主要是周行训的态度太奇怪了。
    明明睡了自己老婆,他却表现得像是睡了别人老婆一样心虚。况且还不是真的睡,他完全是在外面蹭出来的。两人又不是没睡过,卢皎月不能理解他这态度的缘由。
    卢皎月试图把话题拉回正轨,“南吴来使……”
    周行训不等她说完,就忙不迭地接过话来,“朕这就去!用过早膳就去!!”
    卢皎月“哦”了声,两人之间就再次陷入了沉默。
    卢皎月:?
    这人到底怎么回事?!
    一直等到早饭端上来。
    没什么八珍八馐、长安八景丰盛,连四菜一汤都没有。
    正经人谁吃那些啊?大清早的也不腻得慌?
    早上是豆腐脑。
    卢皎月吃咸的,周行训吃甜的。
    两个人各吃各的,挺好的。
    本来是这样,结果周行训还没等望湖把碗端上来就主动去接。
    ——二选一的概率,他拿错了。
    望湖欲言又止,但是到底没敢说话。
    周行训还特别殷勤地把原本该是自己的那碗塞给了卢皎月。
    卢皎月:“……”
    算了,偶尔换换口味也行。
    周行训喝到第一口就是一顿,但是抬眼看了看卢皎月的脸色,到底没说什么,又低头喝了一大口。
    卢皎月:?
    他这么干喝不觉得咸吗?旁边的油饼是摆设吗?
    周行训磨磨蹭蹭把一顿饭吃成了像是什么惩罚play,卢皎月一口下去齁甜也是脸色微妙,两人别别扭扭吃完了一顿早膳,周行训还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卢皎月不得不开口问:“怎么了?”
    周行训顿了一下,他像是想到了什么,飞快:“朕上次从皇后这里拿了本兵书,礼尚往来,朕那里还有不少兵书孤本,皇后要是喜欢……”
    卢皎月打断他,“谢陛下,但妾对兵法不感兴趣。”
    不想要的东西得拒绝得干脆点。
    这完全是经验之谈。
    要是真的跟周行训绕圈子,一个可能是把自己给呕死,另一个可能是把长乐宫变成垃圾处理场。
    周行训“哦”了一声,有点讪讪。
    他像是思索了一会儿,又问:“那《易书》和《周官礼》呢?好像是前代郑大家的注解,史灿融放得像个宝贝似的。”
    卢皎月:你这不是自己也很看不上吗?
    “妾才疏浅薄,还用不上这等珍本。”
    周行训像是更为难了,仔细看神情还有点焦躁。
    “……道家典籍?”
    “《仪礼》……”
    “朕那还有一卷玉册佛经,瞧着很贵重的样子。”
    卢皎月简直不理解,她哪里给了周行训她很喜欢书的印象吗?!佛道释都全了,她看起来像是有这种信仰的样子吗?
    哄人开心要投其所好,周行训还是明白这个道理的。
    因为对那个每次来都能看见的(重音)整齐(重音)书架印象深刻,他试图从这上面着手,但结果似乎不太成功。
    周行训不太确定是自己送错了,还是皇后不愿意受,只能迟疑着打量着卢皎月。
    目光落在只插了几根发簪的鬓发上,他禁不住开口,“皇后的钗环也太素了,朕记得库房里还有一个十二花树的凤冠,看起来很亮堂。皇后要不要试试?”
    卢皎月:“……”
    那明显是岁末大祭或是帝后昏礼的头冠吧!那么大一个放在头上、脖子都要断了。你最好想想自己为什么不喜欢戴冠冕?
    卢皎月在心里默默吐槽完了,嘴上倒是一口答应下来,“妾谢过陛下。”
    这种明显是皇后规制的东西还是尽早要过来吧,免得周行训哪天一高兴,又送给了哪个心肝肉儿的,到时候还得给他收拾残局。
    周行训本来就随口一提,听到卢皎月答应还有点反应不过来。
    他愣了一下,才高兴道:“皇后不生气了?”
    卢皎月:“嗯?”
    她生什么气?气这货抢了她的早饭吗?
    周行训却像是确认了什么,维持了一早上的焦躁不安一下子消失了,整个人的心情肉眼可见的舒展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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