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纠结就连立在一旁的黎丛都看出来了,黎丛皱着眉头回想了一遍镇国公府的情况,刚要出声又突然意识到她口中的郎君根本不是镇国公世子,心下生出些许烦躁。
他杀过人抄过家也做下过损人不利己的事,但就是没有骗过人,尤其还是一个性情乖巧与他们无冤无仇的小姑娘。
也就常平,在宫里多年,心是黑的。
黎郎将冷冷地咳了一声,提醒那边面白心狠的内侍不要太过分,好歹人小娘子还亲手为他们端来了热气腾腾的姜茶。
然而就在他提醒过后,一道飘忽的轻笑声突然传入他的耳中。
黎丛心神一震,意识到了什么,立刻俯首绷紧了全身的肌肉。
另外一边,常平神色微变,也快速收敛了眼中的笑意,恭敬站起身来。
他们的变化等到余窈察觉到的时候,男人已经迈着不慌不忙的步伐走到了她的身边。
殷红的薄唇悄悄地贴近,“你想知道啊?可是知道的越多死的也越快。”
幽幽的语气冷不丁地让余窈整个人僵住了,她的耳后竖起了寒毛,受惊一般地往后退去。
可能是因为动作太急切,太慌张,她的双腿刚好撞到了坚硬的石凳子上。
剧痛之下,她的眼眶瞬间就湿润了。
看到少女泪眼朦胧的模样,萧焱叹了口气,拿起石桌上的那杯姜茶,“我竟这般吓人么?怪不得有人宁愿坐在这院中说笑也不愿意看一眼在房中的我如何。”
闻言,常平当即脸色大变,俯首请罪,“余娘子以为属下受了风寒,故而才使人煮了这姜茶,还请主子恕罪。”
萧焱似笑非笑,目光从内侍的身上移到少女的脸上。
“这么会关心人,看来我这桩婚事不会错了。”
他语气和煦,像是在夸赞少女贴心。
余窈听见了,忍着痛嗯了一声,在心里道未婚夫满意这桩婚事,她也是的。
“郎君,你睡了这么长时间一定饿了吧,我让人准备了膳食。”她将突然的惊吓当做了意外,一瘸一拐地张罗人传膳。
鼻头虽然还红红的,但眼泪已经不往下落了。
萧焱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忙活的身影,没有再说什么。
他的确饿了。
膳食摆好了一桌,他净过手后优雅地坐了下来。
余窈犹豫着坐在了他的手边。
对此,男人只撩了一下眼皮。
“郎君,这些菜色都是苏州城的特色,你觉得怎么样?”用膳的只有他们两人,余窈开口说话的时候,明显有些紧张,这也是她第一次和陌生的男人坐在同一张桌子前用膳。
“没胃口,不怎么能吃下。”萧焱摇摇头,只随便吃了一口就将筷子丢到了一边。
他恹恹的模样让余窈也顾不得用膳了,未婚夫坐了那么久的船又遇到了歹人,不吃东西的话身体怎么能受得了。
她想了想,挑出了一些味道特别清淡的菜蔬,撇去油荤,放在未婚夫的面前,“郎君,你吃这些,府里还有放凉的果子,我去拿来。”
边说她就真的起了身,哪怕自己才吃了没有几口。
萧焱呼吸一顿,垂眸看着挑好的菜蔬,重新拿起了筷子。
一场晚膳用完,他很意外的吃饱了。
感受到腹中的满足,男人挑了挑眉,笑吟吟地给了少女一个好脸色,“你果然很会关心人,我真感谢母亲为我寻觅了这么合心意的一桩婚事。”
闻言,余窈受宠若惊地弯起了眼睛,这一次她说出了声,“我也觉得郎君很好。”
烛光之下,萧焱的笑意更深了。
这天夜里,余窈睡在了父母生前院子的厢房中,她劳累了许久,睡的很香。
另一边,却有太多人难以入眠。
黎丛被吩咐去调查苏州知府,常平默默地站在房中,看他们的陛下对着烛光不停地摩挲一块乳白色的玉石。
这块玉石他认识,是陛下登基前夕镇国公双手捧着献上的宝物。
据说,此玉石有安心静神之奇效,凡是贴身佩戴它的人不仅能够缓解因暴怒引发的头疾,而且还能使人晚上的睡眠变好。
陛下欣然收下,之后就一直系在手腕处未曾拿下来过。
根据常平的观察,自陛下佩戴这块玉石后,发怒的次数是比从前少了很多。也就是这次追击佞王,玉石的作用才变得微乎其微,今日之前,陛下已经数日不曾安睡。
却没想到此物居然是余娘子同镇国公世子的定亲信物。
“镇国公那个老东西将他儿子的定亲信物都给了朕,无端让朕欠下了一桩婚事,你说,朕是不是该将人带回去京城问镇国公府的罪?”
萧焱微微一笑,笑容里面充满了恶意。
常平愣了一下,没有应声,他知道陛下根本不需要他的回复。
“镇国公府喜欢背信弃义,可谁叫朕最是信守承诺呢。”
他感慨不已,盯着烛光下的玉石慢慢勾起了唇。
***
次日一大早,余窈还在梦中就被婢女绿枝唤醒了。
绿枝一脸着急,和她说苏州城出了一件大事。
“什么大事啊?”余窈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在她看来,未婚夫到苏州来就是最大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