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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走时,她忍不住驻足在门边,打量着整个房子。
    这里的每个角落,都曾留下她从未有过、以后也不可能再有的快乐。
    多看一眼,就是最后一眼。
    简淡搬着箱子出来时,天昏地暗,她不知道绊到什么,猛地摔了一跤。额头磕在箱子角上,一阵热辣辣的锐痛,然后黏稠的液体滴落下来,模糊了视线。
    简淡随便用袖子一抹,把所有东西都装上车,然后去找了个中介,委托卖房。
    她始终一滴泪也没流,只是脑子里不停在下大雪,白茫茫一片。
    雨一直下,回萧城的路上,排队上高速时,简淡靠着窗,看着玻璃上汇集成流的雨,像一道道眼泪。
    申城留给她最后的印象,就是这样模糊。
    以后,大概再也不会来这个地方了。
    车内沉闷,简淡打开窗,不知哪辆车里传出一首颇有年代的粤语歌,晦涩急促的琴声,很应和此刻灰沉的天色。
    我的命中命中
    越美丽的东西我越不可碰
    车流灯海中,简淡恍惚了一下,她忽然想起来,那天在医院,她对简素华说了什么。
    她咬破了唇,不受控制地哽咽,最后只说了三个字。不是“我答应”,而是——
    “我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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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卷完,下卷重圆
    你还是舍不得和她散,是吗?(顶锅盖逃了)
    就算天空再深,看不出裂痕
    就算一屋暗灯,照不穿我身
    让这口烟跳升,我身躯下沉
    曾多么想多么想贴近
    你的心和眼,口和耳亦没缘分
    害怕悲剧重演
    我的命中命中
    越美丽的东西我越不可碰
    其实我再去爱惜你又有何用
    然后睁不开两眼,看命运光临
    然后天空,又再涌起密云
    ——《暗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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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till haunting 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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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4章 逃避到地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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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素华很快就出院了,简征帮简淡把她送回家。
    简素华到家没多久,就发现简淡的房间里多了一盆仙人掌。
    她知道简淡从来不养这些东西,要是以前,简素华或许不会在意。但是现在,她看见什么都怀疑和那个男孩有关,立即火冒三丈地把仙人掌抢过来,砰地砸在地上。
    简淡眼睁睁看着那棵小小的仙人掌,连根从土里摔出来。
    还好她没把沈冽送她的东西带回来,这盆只是她在楼下花店买的,给自己一个念想而已,简素华竟然都容不下。
    像是触发了什么开关,简淡猛地把她推到一边,然后蹲在地上拾起。仙人掌的软刺扎进手里,立即红肿起来。
    简素华差点被推倒,还好被简征扶住。
    简淡冷冷盯着她,只轻描淡写地说了句:“你别逼我跟你动手。”
    他们都震住,何曾见过一向安静温顺的人说出这种话,语气中的狠意不可忽视。
    简征最先反应过来,打着圆场说:“挽挽,怎么和你妈说话呢。”
    “不要再叫这个名字。”
    在他们眼里,简淡像是突然变成了一条疯狗,见谁都咬。她眉眼冷漠带着一丝讥诮地看着简素华:“你想挽什么,你挽住了什么?什么都没有。”
    简素华揪住心口,呼吸急促起来,指着她说不出话。
    简淡站起来毫无退让:“我和他分手不是因为你,你以为你值得让我为你放弃什么吗?”
    “是我知道我配不上他,我不可能和他在一起了。”
    简征扶着脸色惨白的简素华,呵斥道:“简淡,你想把你妈活活气死吗?!”
    简淡绷住唇,没再说下去。
    她只恨死的人怎么不是自己。
    晚上,简淡直接住酒店去了,她不想再看见简素华。在那个房子里多待一秒,她都想吐,甚至奇怪自己以前是如何忍受的。
    手机响了一声,是沈冽从前给她做的微信推送。天气地点自动切换到了萧城,提醒她天冷加衣,多雨带伞,还有祝她新年快乐。
    简淡才想起今天是跨年夜。
    她望向窗外的万家灯火,玻璃窗上形单影只。
    她从来没有过心愿。
    现在,她只希望沈冽能永远快乐,像从来没有遇见过她那样快乐。
    -
    简淡在申城的公寓很快卖了出去,她原本打算降价急出,没想到价格比她预期得还好。
    她以前给简素华买过保险,赔付了不少,几乎覆盖了她的医药费。
    简淡便用手里大部分的钱在萧城买了个房子,她自己住着。至于简素华,还住在原来的地方。简淡给她请了个护工,每天会查查监控,只能做到这样了。
    表嫂真给她介绍了个不错的单位,虽然薪资还比不上简淡在申城的零头,但胜在稳定清闲。
    同时她还运营着新媒体账号,给周韵的心理工作室做做宣传,日子还算过得去。
    周韵才生完孩子,简淡本来没想告诉她家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可是没过多久就被她发现了。
    周韵看着简淡平静地叙述着简素华患上老年痴呆,忍不住为她难过,“你想哭就哭吧,哭出来会好受些。”
    她想起上初中的时候,简淡就说过,很怕妈妈有一天离开她。
    本来简素华就比她大那么多岁,少了十几年相处的时间,现在又得了这种病,让她看着母亲渐渐忘记自己,更是残忍。
    可是简淡却无所谓地笑笑,摇头道:“我自从回来以后,就从来没哭过。”
    她有什么资格哭。
    就是这种状态,周韵更加担忧。她以介绍新朋友的名义,约了几个同事,想给简淡疏导一下,但她一次都不来。
    知道她和沈冽分手,虽然简淡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周韵也能想象到她的心情。
    “你完全可以开诚布公地和他好好谈谈,没必要让他怨你。”周韵说。
    当然,谈完之后会是什么结果,就不得而知了。
    简淡都明白,其实说什么不想拖累他都是其次。
    她最怕的是告诉沈冽以后,他真的会退缩,然后毫无悬念地划上句号。
    简淡宁愿戛然而止,还能骗自己说他只是不知道她的苦衷。
    她不想做那个被抛下的人,所以她自己先开口。她竟然还对简素华说“我爱他”,有什么用呢,她还是转头就放弃了他。
    这样的她也配说爱吗?
    -
    回到萧城后,简淡很长一段时间都不适应。
    以前她在申城,梦里总想着回家。
    如今真的回到萧城,却又会梦见申城。
    唯一不变的是,她在梦里永远和目的地隔着千山万水,总是在原地兜转,无法抵达。
    有时候在深夜,在半睡半醒间,她会忆起她曾经也被人好好爱过。那好像是前世的事,那个人已经远在天涯,永远到不了的天涯。
    还好,她从来没梦见过他,一次也没有。
    也许是潜意识里也知道自己不配,不应该。总之,这样至少不会哭出来。
    一年四季,风霜雪雨。由热到冷,由凉到暖。树叶绿到发黄,枯到茂盛。
    回萧城的第一年,简纭往家里带回来一个男朋友,叫程不凡。
    她如今也大三了,准备考申城另一所名牌大学的研究生,程不凡就是她目标院校的学长,也是一表人才。
    美中不足的是他不是申城土著,简征有点不满意,让她骑驴找马再看看,但简纭喜欢得紧。
    第二年,简纭如愿以偿地考上研,程不凡已经工作,收入不错,还计划在申城买房,简征总算松口了。两人感情稳定,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所有人好像都在往前走,唯独她和简素华停滞不前。
    简素华的病情恶化很快,几乎认不得几个人了,话也说不清楚,日常生活全靠护工。
    有时她好像回到刚发现丈夫出轨那会,经常念叨着:“我要一个儿子,我要一个儿子留住他……”
    简淡就在旁边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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