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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暴戾的摔砸东西到迅速失去力气摊在地上,整个过程不过也才几秒钟的时间。
    即便近一年的时间里这样的场景已经在眼前出现过很多次,可每每看到宋志远眼睛半睁半合,瞳孔涣散,毫无生机的躺在那里,许澄阳心里仍然会觉得害怕,会生出某些难以名状的恐惧和不安。
    万幸这次宋志远没有伤到人,许晋康和周敏茹帮着把他抬进房间,宋奶奶转动着轮椅跟进去守在床边,不停的抹眼泪。
    许晋康和周敏茹帮着收拾屋子,许澄阳安慰宋仰,林曼始终没有任何反应。
    回到家后,许家三口人就像是刚刚去打了一场仗,进门陆续坐沙发上长长的舒了口气。
    许澄阳仍然有些恍惚,周敏茹把他拉进怀里抱抱。“ 又被吓到了?”
    跟自己的爸妈许澄阳没什么不好承认的,抱着妈妈点头。
    “没事的。”周敏茹安慰他说。“也就是犯病的那么一会儿吓人,过后不还是跟正常人一样吗,不用怕。”
    “嗯。”
    道理其实许澄阳都懂,但心里还是会满满的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
    脑海里闪过宋奶奶守在宋志远床边抹眼泪的场景,以及宋仰第一时间去倒了温水过去喂给宋志远的场景,还有林曼。
    在许澄阳看来,林曼是最可怜的那个,毕竟宋奶奶和宋仰都是宋志远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他们没有选择,但林曼有,林曼舍不得抛下宋志远,这是许澄阳从不怀疑的事情。
    可许澄阳也有诸多不理解,比如林曼总是会借着一丁点的小事就要大闹一场,说出的狠话都直戳人的心窝子,有好多次许澄阳甚至都感觉她可能是真心的想让宋志远去死。
    而且每次宋志远犯病的时候,林曼都不管,有时候宁愿被宋志远打也不会给他打针用药,她只会把镇静针剂准备好,放在宋仰可以随时拿到的地方。
    想到这里,许澄阳就会更怕。
    “每次看到宋仰把针打下去的时候,我都特别担心,害怕宋叔叔当场就…”
    某些字眼儿即便对已经十几岁了的孩子而言,也是触目惊心的,许澄阳没能说出口。
    “不用害怕,也没那么严重,就是…”
    许晋康说着,叹了口气。“ 剂量估计是挺大的。”
    “啊?” 许澄阳从妈妈怀里钻出来,看着爸爸,感觉有哪里不对。
    周敏茹接话说。“也是没办法的事,如果不尽快控制住他就会伤人,家里有老人孩子,没得选。”
    这样说起来,许澄阳也是可以理解,但他还是觉得不安,问爸爸。“ 那个药对身体的伤害是不是很大啊?”
    许晋康闻言和周敏茹互相看了对方一眼,没有回答他。
    但很显然,是的。
    能让一个处于亢奋状态下的人仅仅在几秒钟的时间里就彻底失去反应和行动能力,足以说明那药物在人体里产生了多大的破坏力。
    许澄阳不是个反应迟钝的,爸妈没有回答,他自己琢磨了琢磨,也就想明白了。
    应对精神疾病患者,镇静药物必不可少,且不说是药三分毒,任何药物用久了都会产生抗药性,要想维持效果,只能加重剂量,或者换成更虎狼的。
    许澄阳听宋仰说过,从他记事起,宋志远用药之后就是那个反应,所以许澄阳猜测,大概是从最开始犯病之初,宋志远用的就是高浓度的剂量。
    小孩懵懵懂懂,只知道那是给爸爸治疗的药,就像感冒了冲一包中药冲剂一样,所以他从来没害怕,打针的时候也从来不犹豫,他并不知道,这种药长期用下去,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这事小孩子不知道,但大人不可能不知道。
    在此之前,许澄阳一直很坚定的认为,林曼这个人是可敬的,即便言行举止有时偏激,但她宁愿忍受痛苦和折磨也不愿放弃爱人,努力支撑着一个沉重的家庭,是很伟大的。
    但在失眠了近乎整宿,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惆怅的整宿之后,这个想法似乎就开始有些动摇了。
    早上,宋仰来敲门,端了两大盘饺子。
    北方素来有“出门饺子回家面”的说法,平时许澄阳一家人帮助宋仰家很多,今天许澄阳一家要出远门,所以即便心情很糟糕,宋奶奶也还是早起包了饺子,煮好让宋仰给端了过来。
    吃饺子的时候,许澄阳看着坐在身边眼巴巴望着自己的小孩,很想把他也一起带走。
    不舍是一方面,更多的是揪心了整夜之后的不踏实和不放心。
    但他又不可能带走,只能在临行前把宋仰拉到一边小声偷偷的叮嘱。“如果爸爸醒来之后没有过激行为,就不要打针了,如果有,就打一半,记住了吗?”
    宋志远不会立刻就恢复正常,每次犯病之后那个恶劣的人格要持续一段时间,为了维持这段时间的平静,宋仰每天都会再给他打一次针,直到宋志远可以正常的叫出他的名字,这几年他都是这么做的。
    所以宋仰不能理解。“为什么?”
    许澄阳不知道该怎么跟小孩解释,也怕自己万一是想错了反而弄巧成拙,就只说。“像我们感冒一样,病转好之后药量就得减半,吃多了反而效果不好。”
    宋仰其实还是没理解,但他现在已经很信任许澄阳了,许澄阳又着急要走,他不想耽误时间,就点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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