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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符挠摇了摇头:“没有把握。”
    毛舟泰凝眸,想了起来:“你是王宾的弟子,盛寅的师弟,医学院的符疯子!我听过你的名字,不过据说你已经被王宾赶出师门。”
    万青林不管什么疯子不疯子,只盯着符挠,咬牙问:“总应该有些把握吧?”
    “最多两成!”
    符挠严肃地回道。
    梅铭着急起来,对符挠喊道:“符挠,你若是敢胡来,我便代表国子监带头之人将你赶出去!”
    毛舟泰走入帐篷,随后郑和走了出来。
    郑和盯着符挠问:“你当真有法子?”
    符挠肃然地点了点头:“只能说有可能让他们活下来,至于是死还是活,目前来说,只能靠运气。”
    “什么法子?”
    郑和冷厉地问。
    符挠沉默了下,开口道:“拿人血,补人血,医学院最隐秘的学问——输血之技!”
    “输血?!”
    郑和脸色一变。
    万青林、毛舟泰等人也震惊不已。
    在很多年前,建文皇帝确实曾在国子监讲述过输血之事,但自从那次讲述之后,输血就没有被人提起过。
    外人并不清楚医学院竟然在暗中研究输血之技!
    江安、杜问心等人紧锁眉头,这种事他们竟是不知情。
    梅铭走出来,面色凝重:“郑国公,诸位,输血之技尚在研究之中,根本就没有进行过真正的实验,更没有进行过人与人的输液实验。况且皇上说过,人的血液是不同的,医学院这些年来一直想要找到区分血液的办法,至今没有成功!”
    “一旦血液不合,那他们会死!这样一来,他们的死不是因为战死,而是医学院杀害了他们!让医学院沾染英雄的血,我不答应!绝不答应!”
    郑和清楚,输液不成功便等同于谋杀,医学院不想担责,尤其是这种技术还没成熟。
    符挠低着头,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咬牙道:“事实上,进行过真正的实验。所以我才会被王宾院长给踢出弟子之列。”
    “什么?”
    梅铭难以置信。
    郑和上前,急切地问:“结果如何?”
    符挠严肃地说:“最好的一批,十人,三人活,四人当场死,剩下三人最长的活了十日。”
    郑和握了握拳头,下了决心:“输血!”
    “郑国公!”
    “出了问题我担着!我不能眼睁睁地看他们走!”
    梅铭看着下定决心的郑和,无奈地叹了口气,看向符挠,这个家伙还真是疯子!
    符挠不介意众人异样的眼光,自己坚信所做的事是正确的,王宾院长心善,他见不得这些,所以只能瞒着他进行。
    盛寅理解自己,支持自己,皇帝理解,并给予了一切支持。
    从狗输液、羊输液,从毛竹针管到铸铁针管,从羊肠导管,牛胶导管,玻璃导管,再到熬出来橡胶导管。
    漫长的年月里,穿过漆黑的地下通道,进入密闭的地下室。
    在那里,一次又一次试验。
    医学院用了五年时间,从动物实验转入到了人体实验。而这些人,全都是各地死囚,是安全局奉旨结案,将其秘密送到医学院地下实验室。
    那段时间,不断有人死去。
    符挠曾一度怀疑自己的坚持到底对不对,直至,有人活下来。
    那些人的死,是为了更多人活下去。
    哪怕是屠夫之手,我也是医学院的人,我的使命,不是杀人,是救人。
    现在,是时候了!
    第一千五百五十六章 万能血?冒险输血
    极光炫彩,照耀着天地,似乎充满留恋,不想离开。
    郑和、万青林等人走入帐篷,看着气息微弱、脸色苍白的罗封、姚顺,郑和握了握拳头,开口道:“你们是水师当之无愧的英雄,在这蛮荒之地坚持到六年之久,始终不忘使命,不忘大明!皇上一定想见见你们,你们父母,妻子,儿女还在等着你们,所以,我将冒险,动用一切可能的办法,让你们活着回到大明!”
    姚顺趴在床上,嘴唇已有些干:“郑国公,我们能看到你们来,便完成了使命。那些种子便交给你们带回大明,至于死亡,自登陆这美洲之后,最不缺的便是死亡。我们早已做好了准备,没什么可伤感的,也莫要苛责军医。”
    罗封勉强笑了笑,侧着头,满是不舍地说:“曾经督官讲过,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我们何尝不想回家,只是命运到了此处,它想让我们早点下去,告诉那些牺牲了的兄弟们,你们来了。”
    郑和摆了摆手,肃然道:“告诉他们好消息不需要你们亲自去,现在国子监医学院有一种输血之术,兴许可以让你们活下来。”
    “输血?”
    罗封、姚顺有些懵。
    郭文星打了个激灵,眼神一亮,连忙问:“输血之术,是皇上曾经说起过的输血之术吗?医学院的人找到了输血的法子?”
    万青林上前一步,凝重地说:“医学院进行过输血实验,只不过并不能保证成功。眼下情况紧急,只能试一试。若是不成——”
    郑和抬手拍了拍万青林的肩膀,对罗封、姚顺说:“若是不成,希望你们不要记恨医学院,这是我的决定,不惜代价地将你们带回去,是我与整个水师的意志!”
    罗封呵呵摇了摇头:“我们已是这样,何来记恨之说。只是没这个必要了,我们想下去陪陪兄弟们了。”
    姚顺虚弱地跟了一句:“此生无悔无憾了。”
    郑和看着已有死志的两人,刚想劝说,符挠走了出来,沉声道:“你们是不是大明军士?”
    罗封、姚顺顿时精神一振,盯着符挠。
    军士的荣耀与身份岂容质疑?
    符挠严厉地说:“是大明军士就给我打起精神来!难道你们不想为医学院的输血之术走向大成做点贡献?若你们死了,说明输血还需要改善,若你们活下来,输血之术在未来便可以作为紧急手段,为流血过多的军士、百姓输血!是大明军士,就应该将生命的最后一口气也交给大明,不是吗?”
    罗封想了想,重重点头:“你说的没错,只要还有一口气,我们就应该将一切给大明!来吧,我接受输血!”
    姚顺呵呵笑了笑:“若是如此,为了日后医学,我们倒是要试试。”
    符挠重重点头,安排人将搭建出的高架子送到帐篷之中,符挠消毒之后,拿出了针管、导管与凝聚瓶,将导管与凝聚瓶连接好,检查过相对粗大的针头,然后看向梅铭,将针头递了过去:“你知道哪里的,对吧?”
    梅铭戴起了消毒手套,接过针头,重重点头:“锁骨下静脉,第一肋外侧缘。解剖室我不是没进去过,这点自然清楚。只是,你是不是忘记了,用谁的血给他们输?”
    郑和、万青林、毛舟泰等人齐声:“用我的!”
    毛舟泰看向郑和、万青林:“这事应该由我来,我更年轻,血多的是,小时候划破了口子,流了三里地的血都还活蹦乱跳。”
    郑和咬牙,你丫的为了抢个差事竟撒谎起来了?
    万青林不打算让:“要论血,自然是我的血好用,一刀下去,呲呲往外冒。我说符挠,就不能直接让他们喝下去吗?”
    “你们两个闭嘴!我是水师主将,他们是我的兵,我来!”
    郑和强势。
    符挠不理睬争论的几人,爬上高架子,挂好凝聚瓶之后,拿了一些酒精上去,对梅铭道:“准备开始吧。”
    “你?”
    梅铭震惊地看向符挠。
    郑和、万青林等人也吃惊不已。
    符挠自顾自撸开袖子消毒:“你们都不合适,最合适的人是我。皇上说过,有一种血是万能血,可以在紧急情况之下输给严重缺血之人。虽然我不确定自己是不是万能血,但用我血的人,死得最少。”
    “医学院有些不为人知的事不好告诉你们,但有一点我可以说,在没有找到辨别血型的方法之前,找到万能血的人将会成为重点,而这个过程,很残忍,也很漫长。”
    郑和清楚,他说的过程那就是用人命一点点去试!既然有万能血,那必然是出现问题最少的那个!没有人清楚医学院深处到底有多少亡魂,但这似乎是不可避免的路。
    梅铭给罗封、姚顺准备好之后,看着符挠:“一次输血两人,你能承受得住吗?”
    符挠咧嘴:“我血多的是。”
    梅铭摇了摇头,但也不好再说什么,拖延下去,罗封、姚顺必死无疑。
    “准备好了吧?”
    “开始吧!”
    梅铭将针管刺入符挠的胳膊动脉之中,看着从针管进入到导管的鲜红血液,固定后只好,又在另一端手臂上扎了一针。
    郑和、万青林、郭文星等人看着这一幕,一个个紧张至极。
    血液从导管中进入凝聚瓶,凝聚瓶下端是收窄的导管,血液开始进入下端导管,并在凝聚瓶内积累。
    当血液从底部的针头滴出,梅铭按照符挠的指示,仔细检查过导管,见没有气泡之后,便对姚顺点了点头:“一定要有活下去的意志,你们需要活着回家!”
    姚顺感觉身体一疼,针头已刺入体内,梅铭固定好之后又走至另一旁,给罗封扎入针头,抬头看向符挠:“能抗住吗?”
    符挠笑了笑:“相对于他们身上的苦难与伤痕,我这点算什么。”
    郑和走至近前观看,输血似乎没什么神奇的,就这么一点管子,两个针头,但这种神秘的学问,却关乎着生死。
    梅铭抓着姚顺的手,感觉有些冰冷,心头微微一沉,看向姚顺的嘴唇,苍白的吓人。
    郭文星紧张不安,拿起拐杖来回走动,身上的伤口裂开,渗出了血。
    江安安排人将郭文星给摁住,不让他活动,符挠一次输两个人的血已经是极限了,定会亏损本源,再多一个,就会要了他的命!
    符挠微微闭上眼,想起第一次将两只狗的动静脉连接在一起输液时的情景。
    血液有无数的奥秘,为了找到这些奥秘,许多人承受着压力默默研究着。不敢对人说,也不能对人说。
    有些人承受不住心里的压力,认为这是惨绝人道的事,中途主动离开,甚至后来离开了医学院。但有一批人坚持了下来,因为皇帝说了,这就是一次取高产农作物的远航,牺牲在所难免,但只要拿到高产农作物,一切都值得。
    为了活人无数,只能有人手中沾满鲜血地负重前行。
    房间里很是安静。
    符挠想起了大明,想起了建文皇帝。
    一晃眼,已经是建文十三年年底了,马上就要进入建文十四年了。
    新的一年,皇帝会在北京演说什么?
    太子又要年长一岁,再过几年也该册立太子妃了吧。那是个聪慧的少年,年纪轻轻,学问上却不输给国子监许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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