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邪懒得跟他说关于陈希和吴笙的事情,他其实也不想见到韩彬,这是他见韩彬的第二次了,第一次他从长沙的铺子出来时,这个律师就跟个鬼一样突然出现在他面前,他差一点就把韩彬当成汪家人给处理了,但是韩彬态度依旧平和地向吴邪说明了自己的来意——你老婆要找你离婚啦乖乖来签离婚协议吧。
当然韩彬的原话肯定比上述更有礼节性,但是吴邪懒得用记忆力去记住韩彬说的那一大段话,那一大段话里没有一句他想听的,他看着韩彬,神色淡然从容地说我现在没时间听你说这个,你让吴笙亲自过来。
他看上去一派平静,殊不知自己眼里的鬼火都快把所有人都点燃了,韩彬看了也没多说什么,他只是微微一笑,说那我就等你有空了。
有空?
什么时候有空?
从墨脱回来后计划走到尾声,吴邪在恢复了健康后开始全国范围的跑,到了收网的时候他变得非常忙碌,或者说他让自己忙碌起来,这样就能忘了在雪山里发生的事情,就当一切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做梦呢。
那天吴笙再也没有回来过,她出了门后也直接离开了寺庙,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她没有回杭州,也没有去上海,她的家人朋友都联系不到她,好像在那段时间里她整个人都凭空消失了一样。
直到三个月后她再次出现在杭州,她的日常生活终于回到了正轨,她照旧回学校当老师讲课,下班了回家接孩子,警察那边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她依旧还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偶尔会被请去充当一下画像师的工作。
但是那凭空消失的三个月,她去了哪里,没有人知道。
在当下这个时代想要完全的掩盖一个人的存在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吴笙失踪后的第一个月中吴邪从墨脱回来,他就分散了人手去查找吴笙的下落,吴笙一直按着他计划预料内行动的,在制定关于吴笙的计划时,他和很多人沟通过,他确实确保不了方木会出事,关宏峰会出事,但他能够确保无论如何吴笙一定会来到墨脱,来到吉拉寺里。这样,那个一直注视着吴笙的人就会出现,那么方木所说的“那个时刻”就会到来了。
这一切都按着他预计的计划进行,除了吴笙的消失。
第二个月的时候有人说在柬埔寨的安隆汶见到了吴笙,从手机里刷新出来的照片里她坐在一辆吉普车的副驾驶座穿梭在安隆汶的路上,紧紧地皱着眉头注视着前方。
吴邪当时的第一反应是会不会有人用人皮面具伪装成吴笙在柬埔寨活动吧?
但他后来很快意识到吴笙去柬埔寨,可能是为了一直存在的人口失踪案。
那么驾驶座上的人是谁?是谁陪同她前往安隆汶的?
吴邪在第二次见到韩彬时突然又想到了这个问题,他盯着韩彬直勾勾地看,韩彬的脸不断地和驾驶座上的那个身影一点点重合,他心说早知道有今天,当年吴笙在他面前显摆自己画人像的技能时就应该去学两手,人都到眼前了他还画不出来,要是换成吴笙来,十分钟就把人给画的清清楚楚。
那个主驾驶座上的身影逐渐和眼前的韩彬重合。
吴邪道,“你把她带去安隆汶的?”
闻言韩彬轻微挑了挑眉,他看了一眼陈希的墓碑,墓碑前的百合娇嫩无比,正散发着幽幽的清香,他想了想,然后轻轻地笑了一下,温声道:“是她把我带到安隆汶的。”
安隆汶,这个柬埔寨马德望省以北的小城,曾经是红色高棉的埋骨之地。
十几年过去了,这里又将是谁的埋骨之地呢?
吴邪不知道,韩彬也没有任何想诉说的欲望,他将怀里的文件夹打开递给吴邪,一边摸出一根笔一边解释道:“出现在这里惊扰亡者安息并非我本意,只是我的委托人催的厉害,她希望你能够尽早签下离婚协议。”
蓝色的文件夹夹着几张薄薄的纸,几张薄纸和几行油墨印刷的字就将两个人十几年的所有一切抹去,从此以后爱恨一笔勾销,一切又回到原点。
这样的结局……
吴邪看着这几张薄纸,沉默了许久,最终开口道,“我和她没什么好分的财产,我的东西都留给她了,孩子……”
“我的委托人要求孩子必须归她。”韩彬镜片下锐利的双眼打量着吴邪此时的神情,眼前的这个男人面色平静好像不在乎离婚这件事,但是他说不准这个男人此时心里是否翻涌着惊涛骇浪,他缓缓道,“不过你随时可以来看孩子,这也是我的委托人要求的,她还要求之前签过的财产转移作废,依旧按照夫妻婚后共同财产平分,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吴笙女士要求你归还婚前赠与你的一幅油画,据说这幅画的估值已经有三千万人民币了。”
难办了。
韩彬看着对面吴邪突然沉下去的脸色心里叹了一口气,到眼前这个程度,就算他不知道那幅画里有什么故事,也能够知道这幅画对于这对夫妻很重要,尤其对吴邪很重要,因为吴邪抬头看他的时候他差点以为吴邪要扑上来撕碎了他。
吴邪的眼神看着韩彬,好像要将韩彬杀死在这个墓园里一样,他能够听见血液冲刷着血管的声音,他好像又回到了被蛇支配的时候,但是蛇是冷血动物,也会有他现在这样滔天的愤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