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深,长刀门说阿娆保管了他们的宝物,你可有听到阿娆提起过?”陈雁回倒了杯茶推出,目光在儿子被晒得黑黄的脸上绕了一圈,指了指身旁的位置让他坐下。
陈亦深喝完茶,这才道:“什么宝物?”
“不知道。”陈雁回摇了摇头:“许是什么武器心法之类的。”
“武器?”听到这话,陈亦深蓦然想起当日上山时,她所托陆谨言带上揽月峰的那把弯刀:“是不是一柄弯刀?”
陈雁回奇道:“你知道?”
陈亦深点头道:“她临走时,托陆谨言把一把弯刀交给了薛珞。”
陈雁回回首向杜如梦交汇了一个了然的眼神,叹道:“那就是了,看来得让你去一趟揽月峰了。”
揽月峰,云散风清。
高耸的峰尖遮住了烈阳,在附峰顶上投下一片巨大的灰色阴影,人站在影子中,虽然四面热风侵扰,但并不觉得暑气难熬。
桂花初绽,零星的黄蕊在叶片中若隐若现,隐隐的幽香传来,透过衣厘,贴上肌肤,泛出一股脂粉的沉闷感。
树下站立之人白衣飒飒,长帛迎风猎猎拂动。
不远处的石屋里,走出来一个同样身着白衣的美貌姑娘,她手里捧着一个茶盅,慢慢踱到树下之人身边:“至柔,把药喝了吧。”
“一个月了。”那人冷冷开口,声音里像是含着冰,透着凌冽的寒气来:“你打算什么时候把我的穴道解开?”
溶鸢把茶盅送到她唇边,执意与她对峙,仿佛她不喝便不会回答她的问题般。薛珞无奈,只得低头把那药喝干,唇齿间的苦意让她偏过头皱紧了眉头。
溶鸢见她喝了药,这才欣然一笑,道:“穴道是姐姐点的,我没有这个本事解,你就在这里好好住着,等到合适时间,她会放你自由的。”
薛珞咬了咬牙,她把目光投向峰涯下的深深沟壑,企图从那深邃的虚无里,看到自己想见而不得见的那个人。
“师叔。”
从她软了的口气,溶鸢知道,她必得又要提起那个人。
“你帮我去花房看了她么?她今日怎么样?天气这么热,她如何受得了,恐怕早已叫苦不迭了。”
溶鸢微微抿了抿唇,强扯出一个笑靥,以免在脸上流露出破绽来:“我今晨才去看过,她很好,你不用担心。”
“我不担心。”薛珞苦笑,这漫长的时光已经快把她逼疯了,每日只能从溶鸢口中得知她的消息。唯有听到她还安好,她这一天才能从急遽的焦苦中解脱出来,换来瞬息的轻松。
等到了晚上,思念就会像潮水一般,把她层层包围,她无论如何也逃脱不出,只能任由回忆在脑海中袭卷,折磨得她痛不欲生。
她被封了经脉,闭了武功,困守在这揽月附峰,开始了遥遥无期的等待。
有时候她也会生了些困惑来,既然她在花房安好,为什么不来看自己,虽然揽月峰高,关隘重重,但若她有心,总能从溶鸢口中得到她前来的消息。
可是一次都没有。
难道在她心中,自己不值她冒险么?
薛珞屈膝坐到了桂树下,闭上眼睛,把身子重重倒向树干,后脑的旧伤泛出迟钝的疼痛,这种疼痛能暂时缓解她躁动不安的心。
“师叔,她可有让你带给我什么话么?”即便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但她还是竭力的期盼着。
溶鸢看着她那张瘦得下颌尖细的脸,实在不忍心看到她失望的表情,斟酌了半晌,道:“她要我告诉你,让你好好养伤,把身子养好后再去见她。”
薛珞摇了摇头,瞳孔中闪出一丝暗沉的浮光:“这不像她会说的话,她若见不到我,定然会有埋怨和责骂,绝不会这般淡然。”
溶鸢笑道:“埋怨和责骂,这确是江姑娘的风格。”
“所以你承认是在骗我了?”
溶鸢掀衣坐到她身前,颇有些语重心长道:“至柔,你若真想再见到她,这个样子可不行,从现在开始,别在想着她了,就当她已经不存在,勤练心法以习武为重,让你师父看到你的变化。她若相信你不会再沉溺在这段感情中,便会解开你的穴道。”
“呵。”薛珞垂首轻哼了一声,斜坠在眼前的发丝,掩下了她眸间闪过的狠戾,她微微蜷紧指尖,感受着力气一日比一日所有回升。
不错,确实该勤练心法。
有两次百花焕神丹的药力相辅,冲开穴道的时间,并不会太远。
她倒要亲自去看看,那个可恶的女人,到底有没有好好待在花房里,有没有好好在等她。
希望这一切,不是一场骗局。
第158章
莽莽群山, 在一块薄削的峭壁隔绝下,被分为了两个世界。一面是甚嚣尘上的武林纷争,一面是除了担心野兽的侵袭还算得上怡然自得的田园生活。
丽娆把空闲的时间都放在挖掘野花打理菜地上, 日日夜夜的劳作, 容不得她对未来产生更多的期许。
只要竭力压抑着渴求, 用忙碌来填补空虚寂寞, 余生应该不会太过难熬。
人并非是为了爱情而生的, 更不应把自己困守在回忆里, 享受了那个过程, 得到了那些美好, 也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