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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咳咳咳咳咳……”
    孟惠织撕心裂肺的咳醒,喉咙犹如火灼般疼痛,几乎要咳出血,身上无处不疼,所有的肌肉好似被拧成麻花后又强行展平,尤其是小腹,又涨又坠,仿佛盛着一包水。
    她用右手撑起上半身,大脑因血液不通,眼前一阵眩晕,缓了好久,才看清眼前的桌椅墙壁。
    瞟一眼床头闹钟,七点了,该上学,她爬下床,脚刚受力,韧带一阵撕痛。
    “嘶——”
    她的眼睛疼得眯起来,拐住膝盖迈步到书桌前,勾起书包带,书包刚从桌上提起,胳膊却突然脱力,“哐”的一声砸到地上,她也随着书包瘫坐在地,抱着双膝,眼神空洞地发呆。
    秒针一圈一圈地走着,她的眼珠机械地跟着转动,脑海一片空白,什么都不想做,什么都不想去想,真的好累,好痛,好想休息。
    分针走过一个小格,孟惠织如梦初醒,意识慢慢回到身体,她扶着凳子站起来,把书包里的书一本本掏出,反正学校不上课,她用不着带书过去。
    来到教室,里面只有零零散散几个人,大部分同学都去了各自的社团活动,孟惠织编辑了一条短信,删删改改好久,才发给云光熙。
    “对不起,光熙,昨天晚上不知怎么搞的,我着凉了,今天起来头重脚轻,浑身难受,感觉在发烧,没法去帮忙了。”
    云光熙很快回复:“没关系,要注意好身体啊!(o ̄Д ̄)”
    一股暖流瞬间流入心房,身上的疼痛似乎都减轻了几分,孟惠织把这十个字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捏着手机贴紧胸口,暗暗偷笑,眼睛又红又酸。
    剩余的时间,她一直趴在座位上补觉,来学校的好处之一,就是不用受家里人的折磨,想喝水就喝水,想上厕所就上厕所。
    休息了整个白天,下午醒来,教室空无一人,窗外传来悠扬的乐声,学校的假面舞会快开始了。
    假面舞会是青藤高中的特色,每年都有毕业前夕的学生在舞会上告白,学校渐渐的形成了不成文的规定,如果一个人邀请异性在舞会上跳舞,等同于表白。
    如果没有经历颜凌生日后的那些破事,孟惠织或许还会幻想颜凌邀请她跳一支舞。
    她踌躇了很久,望着窗外的热闹的人声,身体不由自主的走出教室。
    孟惠织没有想告白的人,但是在舞会上,每个人都带着面具,她也不例外,她可以戴上面具,和别人正常的交流,就像普通的、脸上没有疤的女孩——这对她来说有致命的吸引力,她渴望融入人群,哪怕只有一个晚上。
    她没有礼服,好在学校贴心地安排了社团负责这一块,只要拿着学生证就可以租一套。
    大礼堂二楼是挑选礼服、换衣和化妆的地方,她拖着身体从侧门上楼,与三三两两打扮的美丽的少年少女擦肩而过,低着头不敢与他们对视。
    穿梭在排排衣架中,手指划过一件件精致绵软的布料,她的目光停留在一件蓬松的纱裙上,这条裙子的布料最多,款式老旧,落在衣架的最里面,无人问津。
    它的主体是月白色,裙摆缀着层层迭迭的薄纱,像瀑布一样,蝴蝶刺绣在瀑布中若隐若现,朴素的水晶腰带勉强算得上点睛之笔,挂在腰部,关键是它还搭配了两条蕾丝手套。
    孟惠织选中它,带着它向管理员登记,管理员吓了一跳,用一种她熟悉的,讥讽的目光看着她,仿佛在说“你也配参加舞会?”,孟惠织扯出一丝难看的笑,递出学生证。
    到试衣间,她解开校服扣子,布料的遮掩下是一具斑驳的身体,黑色、青色、紫色的斑块像花一样印在皮肤表面,她穿上礼服,细腻的丝绸重新掩盖淤痕遍布的身体,戴上面具,遮挡了脸上狰狞的伤疤。
    她走出来,朝镜子转了一个圈,裙摆似灵动的水波,荡漾出细腻的涟漪,腿上的痛苦似乎暂时被遗忘了,镜中的她好似另外一个人,抬起头,像一只美丽的天鹅。
    舞会刚刚开始,悠扬的古典乐回荡在礼拜堂,大厅中央,少男少女们穿着绚丽多彩的服饰,带着或张扬或简约的面具,脚步声与交谈声交织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青春的荷尔蒙。
    孟惠织径直走到休息处,拿了一杯学校免费提供的气泡水小口啜饮,缤纷的橘子味气泡在舌尖炸开,口腔爆出着甜滋滋的香气。
    光熙会和别人跳舞吗?她突然想到,云光熙长得很漂亮,追她的人那么多,或许她也在这里。
    她的目光落到舞池中央,男女们随着乐曲的节奏旋转,舞动,与音乐融为一体,尽情享受这美妙又浪漫的时刻。
    “你都到这了,为什么不过去跳舞?”带着灰狼面具、穿着紫色西服的男性坐到孟惠织身旁,一边嚼着左手盘子里的小零食一边说。
    “颜凌作为主席,要负责维持会场的秩序,参加不了这个舞会。”
    孟惠织诧异的看了他一眼,这声音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是陆渊。
    她不想搭理他,没有回话,早知道会被认出来,她就不来了。
    陆渊一点都不觉得自己被冷落,鼓着腮帮子嚼嚼嚼。
    古典乐达到高潮,韵律的节奏与人的胸腔共振,青春洋溢,优美的肉体舒展,女孩的裙摆绽成银河的流光,构成一幅绝佳的、具有感染力的画面。
    “要不要跟我跳一支舞,一个人坐在这可是很难看的。”话刚说完,陆渊立刻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他简直鬼迷心窍,一定是被这里的氛围感染了,才会想跟孟惠织跳舞。
    “不。”孟惠织说完,又怕他给自己找不快,补充道:“我的腿很疼,跳不了。”
    听“不”,陆渊本应松口气,可心里却像堵着某个东西,不爽,他为什么会不爽?
    还有她说腿疼,陆渊想起昨天弄她的时候,什么跳舞的心思都没了,只有身旁的人散发着莫大的吸引力,他的食指微动,真想现在就摸她的大腿,感受那柔软紧致、手感绝佳的肌肤。
    不会是树林野战把她弄伤了吧,她说了那些奇怪的话,搞得他有点失控,离开的时候一瘸一拐。
    他不自然地把手凑到嘴边假咳,“这样吗。”大口大口地灌着低度鸡尾酒,试图浇灭心中的火热。
    舞池中爆发出一阵欢呼,一个男生拿着花束向女生告白,演奏者们非常默契地将古典乐换成优雅浪漫的曲子,穿着粉色裙子的女生捂着嘴,在众人“亲一个,亲一个”的起哄声中和男生抱到一起,深情拥吻。
    陆渊的目光飘到孟惠织脸上,她带着半边面具,露出白皙的下巴,嘴唇红润,唇形流畅,感觉很好亲的样子。
    艹,他在想什么,这两天真是魔怔了。
    孟惠织被陆渊的动作吓了一跳,他突然站起来,手捏得紧紧的,好像要打人,盯了她几秒钟,一言不发的放下零食离开,孟惠织心里松了一口气,人总算走了。
    喝太了多鸡尾酒,他去了洗手间,回到原地,只看到一碟吃剩的零食和两只杯子。
    人呢?
    陆渊走进舞池,一个人在成双成对的地方很是显眼,他转了半圈,目光锁定在一对贴合得极其紧密的人身上。
    那个男人很高,比他还高出半个头,在舞池中鹤立鸡群,墨绿色的双排扣西服衬出绝佳的身材比例和隐隐的肌肉线条,沉稳、有力,气质不凡。
    他的舞伴穿着月白色长裙,戴着蕾丝手套,盈盈一握的腰线下,花朵一样的裙摆在舞步中荡起,能看见骨肉匀称的脚踝,周围的人对这一对投来暧昧的目光,甚至猜测,等会儿他们就要互相表白。
    同样是跳舞,他们比其他人抱得更加紧,贴得更近,女伴几乎挂到男伴身上。
    陆渊杵在原地,嘴角不受控制的往下压,这哪是贴得紧,这根本是孟惠织站不稳,只能靠着那个男人的力量才能跳舞,其他的人眼睛瞎吗,看不见她的腿在抖?
    他心里又出现了那种莫名其妙的、灰色乱糟糟的情绪,那个人是谁?为什么孟惠织疼到站不稳,还要坚持跟他跳舞。
    孟惠织抿着嘴唇,后背逐渐被冷汗浸湿,双腿麻木地走动,如果不是孟蝉封搂着她,她怕早就跌在地上。
    为什么他又来了?又想求证什么?
    左一步,转半圈,右一步,再转半圈,跟着孟蝉封的步伐,每一步都走在刀尖上,尖锐的痛楚从跟腱贯穿到脊柱,撕裂的肌肉拉扯着神经,她看着面具后浅灰色的眼睛,似笑非笑的眼神,不寒而栗。
    乐曲进行到第三乐章,交换舞伴,孟蝉封松开手,孟惠织朝外转了一大圈,和一个带着白鸽面具的人牵到一起,孟惠织不会跳舞,腿又疼,跟不上他的步伐,不小心把他踩了几脚,但是她心乱如麻,连道歉都忘了。
    “小姐,你的舞步有些凌乱,是有什么心事吗?”男生的声音俏皮。
    “不,没什么,对不起。”她才反应过来,连忙道歉。
    白鸽面具突然搂住她的腰,帮她支撑住身体,“你抓的我很紧,腿受伤了吧,为什么还要参加舞会?”
    孟惠织愕然松手,第三乐章刚好结束,她的余光瞟到熟悉的身影,旋转脚步撞到他身上。
    “快,带我走。”
    她的嘴唇没有血色,眼里蒙上雾气,紧紧的抓着他,怀里的重量很沉,把大部分的体重都压到他身上,陆渊下意识的抱紧怀里的人,知道她是真的快站不住了,带着孟惠织悄无声息地离开舞池,留下看着他们背影的那个人,若有所思。
    两个人回到刚才的位置,孟惠织扶着陆渊的胳膊坐下,几乎是瘫在椅子上。
    “他是谁?你不是腿疼吗?为什么要跟他跳舞?”三连问劈头盖脸的砸过来,孟惠织只能沉默,她根本无法回答,孟蝉封会过来,陆渊也是始作俑者,可笑的是,她竟然只能找他帮忙。
    陆渊后退两步,审视着这个穿着长裙的人,目光逐渐冻上寒霜,他从小到大,要什么有什么,从不会彷徨、患得患失,为什么会让一个女人影响自己的心情?他把先前飘荡的情绪扫进垃圾桶,衣摆扫出冷酷的弧线,转身离开。
    肏逼给钱,他是客人她是妓,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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