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王小波《黄金时代》里的一句话——
“那一天我二十一岁,在我一生的黄金时代。我有好多奢望,我想爱,想吃,还想在一瞬间变成天上半明半暗的云。”
我还没到二十一岁,可就在这瞬间,我恍然觉得,十七岁的生动一点也不比二十岁差。
悠悠的笑声把我拉回到现实。
她本来要去张扬书包里拿辣椒酱的,结果却翻出了姨妈巾和红糖。她举着书包,笑得腰都直不起来,“张扬,你是不是变态啊!哈哈哈哈哈……”
张扬被她气得脸色铁青,试图抢过书包,不料却被悠悠一把躲了过去。
“干嘛,你有胆带还没胆让别人说啊!”
“还还还…还给给我……!”张扬又气又恼,变得更结巴了。
“就就就…就不还,有种你就抢回去啊!”悠悠模仿着他的语气。
原本的和谐瞬间化为乌有。
张扬追着悠悠满屋子乱跑,搞不清状况的妞妞撒了欢地跟在他们后面追。
我想起悠悠的生理期就在这几天,恍然大悟地看向骆沙,发现她正面带微笑,也在一脸玩味地看着我。
十六、骑着单车看日出
(1)
迷迷糊糊关了闹钟,看了眼时间,凌晨三点。
我们约好了去看日出。
男生们早已起床,天边仍旧星光点点,秦诀正在院子里专注地摆弄着他的自行车。
“怎么了吗?”我问道。
他抬头,指着后轴的地方对我说,“这辆车,它掉链子。”
我凑近看,发现单车的链条已经和齿轮完全脱离。
“那怎么办?”
“没事,重新按回卡槽就行了。”
他停下手中的动作,抓起一旁的毛巾擦了擦灰,然后从裤子口袋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了一个盒子。
“喏,这个给你。”
我接过来,“什么呀?”
“生日礼物。”
是个淡蓝色的盒子,盒身上印满了白色的五角星。我拆开包装的丝带,看到里面摆着一对小熊耳钉,借着廊灯和月色的交织重叠,泛出五彩斑斓的光。
“让骆沙帮我挑的,我不太懂,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他局促地挠挠头。
夜幕蔼蔼,草窠中传来此起彼伏的虫鸣声,像夜色动人的心跳,消弥了月华的清冷。我的心也在黑暗中擂起鼓来,撞击出无数个七彩泡泡。
很想说些什么,但由于太过激动,竟发不出任何声响。
眼前的一切是那么美好且不真实,我一遍又一遍地在心中回味着,诚惶诚恐,不敢沾沾自喜,生怕稍一声张,这美好便会烟消云散。
我配得到这样的快乐吗。
我恍然。
真希望这一刻能够停留的久一些,再久一些……
见我不说话,秦诀小心地试探,“不喜欢?”
我笑着摇了摇头。
“秦诀,谢谢你,我很喜欢。”
我很喜欢,只要是你给的,我都喜欢。
(2)
我家附近有一个菜场,小时候,我很喜欢跑到菜场二楼的旧书摊,把那里的少女杂志和漫画书收入囊中。
那些杂志是我青春的启迪,大概也是从那时开始,我每天都会在睡觉之前,幻想着我遥远的十七岁。
直到很多年过去了,直到我已不再看少女杂志,直到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与那段青葱岁月的距离越来越远,我仍旧怀念我的十七岁。
十七岁,随处可见的炙热璀璨。
我们爱也好,恨也好,都是那么的真切。我们奋不顾身,自不量力地逞强。也怯懦,碰到一点点挫折,就仿佛遇见了天大的难。
可我们是那样的真实,就像生机勃勃的夏天。树翠绿,花纷香,连虫鸣鸟叫都那样的用力。一切都充满了希望,纵有瓢泼大雨,也总会雨过天晴。
仿如眼前的场景。
风吹麦浪,我们像长泊在黑暗中的船。
乡间的土路颠簸,路途遥远,但依偎在少年的背后,那些未知的忐忑便会如潮水般褪去,涤清滩涂的驳杂,留下柔软的,被阳光炙晒后温暖的沙。
“秦诀,以后的每一年生日,我们都一起过吧。”
他的身上散发出干净而清澈的气息,静谧地滋养着我。月色如墨,围绕他清瘦的轮廓画出一道柔和的光。
他的声音从前方飘来,软软的,像一阵清浅的风。
“好啊,明年的生日,你打算怎么过?”
(3)
我们来到一座河堤旁。
耿乐不知从哪儿搞来了一辆拉货用的三轮车,载着骆沙她们先行抵达。待我和秦诀到时,他们已经备好了蛋糕和蜡烛。
天色已有些许泛白,乡间的雾气很重,如轻烟般在我们周围浮沉。他们的头发湿漉漉的,几双温润的充盈着水的眼凝神望向我,时间仿佛就此定格。
“是他们!”悠悠率先喊道。
“过——来——吹——蜡——烛——咯!”
她伸出双手,在唇边围拢出一个喇叭,声音在河面上久久回荡,好似一曲悦耳的童谣。
“你冷不冷?”秦诀侧身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