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总是如此,只要不招惹到天道,天道管你去死。”
潘达说得直白,说完,见她神色不对,便安慰道:“你也别难过,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虽然你的肉身已经被火化,但我可以和你回到过去,改变这个既有条件。”
时光回溯,这听上去就是很逆天而行的做法。
姜绮疑惑:“既然你能这么做,为什么不直接回到过去,换个地方开千机盒?”
“这个方法只对死人有效,对我们这些修仙者没有用,银河系在宇宙里属於未开化星系,不受监管,当然我也不能玩脱了让时空监管局的人侦测到……只要你不冲出银河系,这么做属於钻空子。”
听一只小熊猫老神在在地大谈如何钻法律空子,姜绮觉得以后再也没有什么事情能让自己惊讶了──不管如何,自己能够得到好处,就是好事。
“你只要答应我,帮我在千机盒里渡劫,气运归我,”
怕她自觉吃亏,潘达又补了一句:“虽然我需要气运来修炼,但你以凡人之躯进去千机盒,多多少少都会分到点气运的,多了惊动这里的天道,对你也没好处。”
姜绮对修仙的认知,仅来自《仙顺》、《你欲封天》、《星辰不变》甚至是《三生三世十里梅花》,潘达若有意欺瞒,她也毫无办法,有一丝能重生的机会,已经足以让她点头。
“我需要多久替你渡一次劫?”
“我炼化气运需要时间,大劫半年一次,小劫可以随你意思。”
“好。”
姜绮爽快答应,只是好奇:“为什么找我?”
“不是你一直叫着不想死吗?”
潘达纳罕:“执念深到让我听见,你一定很想活下去,有欲望才有动力。”
她一怔。
“对,我是很想活下去。”
“师父父~你教我怎么打这Boss嘛,人家不会躲圈圈,老是被师娘骂,师娘好凶哦……”
“艹一群菜鸡!能不能别送人头?千里送一血很爽是吧?”
“哎哟,那是我室友啦,她在打什么英雄联盟,我不会玩,好难噢……”
姜绮再次睁眼醒来,在一张硬巴巴的床上,床帘外,是两位打着游戏的室友,一个是联盟里的召唤师,另一个是国产良心游戏,号称十五块玩三年的剑网三玩家。
真重生了?
都说大学时代的室友情谊永远是最难忘的,可是大家来自五湖四海,Y市又不是一线城市,毕业之后,大家的联系就止步於微信上的‘哎呀你帮我的娃投个票’以及‘今天是XX节,给我发个一块钱红包,我会还你2块’之类的扯谈玩意。
姜绮死前,三十岁了,可一听这嘈杂的背景音,回忆便如思绪般袭来。
嗲着声音的是彤彤,外表端庄温柔,戴着副眼镜,乖得不得了,大学四年没见交过男朋友,可能是压抑得久了,就在虚拟世界上放飞自我,尤其是在剑三这个游戏,见一个三一个,三情缘拆帮会挑起阵营战争无恶不作,用她的话来说,就是看见主城有双骑的,她都想上去插一脚。
有何乐趣,姜绮不知道,但应该很减压。
至於另一位室友KC,对姜绮起了莫大的教育意义。
在她未来的人生里,都不曾出现过骂人词穷的窘况,很大一方面要感谢於KC在大学四年里,每时每刻的耳濡目染,在普通大学狗还在震惊於‘亲妈爆炸’一词的粗鄙时,她已经一口一个‘你是不是用你妈的骨灰拌饭拌多了吃成你这个吊样啊?’,连隔壁男寝都要叫她一声老司机。
可怕。
KC是一位LOL代打,经常免费帮姜绮的号代练,除去她的暴脾气之外,实在不失为一位有情有义的好妹子。至少当她的室友很爽,在外面受委屈了,带KC去,总能找回场子。日后,姜绮收钱代明星撕逼的时候,层出不穷的嘲讽句子让围观群众震服,殊不知她这已经是和谐过的版本。
躺在床上,姜绮听着这曾经让她睡不好的背景音,内心充斥着震惊与激动。
真特么重生了!
她赶紧摸出手机,她习惯将手机放在枕头底下,至於辐射,用她的话来说,便是‘难道吃饭就不会死吗?’,加上工作原因,需要24小时联网,身边更不可能少了手机了。
打开一看,连微博都没有,贴吧应用也是简陋得很。
200X年4月9日,这一年,她二十一岁。
父母已经离婚了三年,她自暴自弃,沉迷网络和游戏,能挂的科都挂了,居然也安然搞到毕业证,可见这个学位的水份有多大。
重来一次,自然不能再颓废下去!
当务之急,当务之急是做什么呢……
帘外,传来摔鼠标的声音。
用KC的话来说,便是代练用那么好的鼠标干吗?20块钱一个,玩不爽了就摔,摔坏了就换,不心疼,多舒爽,快快乐乐做个上分狗。
“艹,不打了,我去饭堂吃饭,你们有没有要带饭的,早点说,我给你们带一份。”
姜绮撩开帘子:“帮我打一份回锅肉饭,谢了啊。”
看来,当务之急,还是得先填饱肚子。
KC去了饭堂,剩下彤彤和网友语音的娇笑声,她听着格外有亲切感,她对着手机发了一会呆,终於,颤抖着手拨去那个熟悉,却又许久没用的电话号码,按下拨打键没多久后,便接听了:“喂?绮绮?”
姜绮眼眶通红,鼻尖发酸,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话来。
公司里的小姑娘叫她姜姐,老朋友都直接叫她全名,惟有妈妈叫她绮绮,叠字粘腻,在母亲眼中,她永远是长不大的心肝儿。小时候,外婆病逝,八岁的她对死亡一词懵懵懂懂,只记得母亲强打起精神带她去逛街,走到玩具店前,她闹着要买一个很贵的洋娃娃,哭闹撒娇,不停叫着妈妈。
倏地,母亲捂着脸蹲了下来,发出低低的饮泣声,把当时的她吓傻了。
‘绮绮,你知道吗?妈妈已经没有妈妈了。’
从此以后,再无人叫我小名。
想到母亲一生受的委屈,姜绮忍不住掉下眼泪来,可恨她无能,到最后还是让姜靖天这贱人抢走了妈妈留下来的房子。
在她恨得咬牙之际,姜母却慌了:“绮绮?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不说话?”
“妈,我没事,”姜绮压下泪意:“只是挺想你的。”
“傻孩子……”姜母笑起来:“说什么傻话呢,想妈了就多回来,妈给你做好吃的,你不是喜欢回锅肉炒饭吗?回来之前打个电话给我,我好去买菜。”
这时,她才想起来,U大离她家很近,只是大学时她怪责父母离婚,不肯回家去看。
到后来,再长大一点的时候,才知道曾经的自己有多蠢多不懂事。
“嗯,知道啦,妈。”
和妈妈聊了几句家常,姜母怕打扰她学习,便催促着她把电话挂了。
光是和母妈说的这些话,姜绮便觉这次重生值回票价,她将脸埋在柔软的枕头里,痛痛快快哭了一场,将所有负面情绪以泪水冲刷走──妈妈只有她了,她再不坚强,再不振作,没人能够帮她。
掐指一算,距离母亲病发还有六年,她有六年时间,拼搏她的事业。
肺内弥散性凝血透明栓塞,三针就能治得差不多,但是一针要价六十多万,当时只是一个打工仔的她,压根付不起。姜母也让她别治了,还放下话来,她敢借钱,她就立刻自杀,不要这条老命也不愿意拖累女儿。
谁不怕死?
经历过死亡之后,姜绮怕极了,一点也不想死,於是回想起来,母亲当时到底是用一种怎样的心情,让她说出别治了,光是想到这种,她的心。
这辈子,姜绮一定要让妈妈得到最好的治疗。
可是,该怎么赚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