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谋生,他只能重新给画室捉刀,又兼职了一个给大学生教授西方美术的课程。
随后他遇到了一个来自北平的女学生。
女学生以前就知道他的名字,对他十分倾慕,更同情他现在的遭遇。两人很快就同居了。
然后,就是三天之前的那件事了。
已经消失了半年之久的萧德音竟然突然来了上海。经过打听,找到了他现在住的这个地方。
当时他正在替这个女学生画着人体画。听到萧德音的声音,惊慌的丁白秋用布盖上那副画,让女学生穿好衣服躲进床底,这才去开门。
萧德音进来后,精神就近乎崩溃,当场痛哭起来,说自己快要活不下去了,自杀未遂,从家来逃了出来到这里来找他,请求他带着自己一道离开,远远脱离她原本的那个世界。
丁白秋自然不敢再染指于她。劝着时,萧德音无意发现了躲在床底的女学生,情绪激动万分,当场就拿了菜刀要砍丁白秋和那个女学生,厮打时,丁白秋把萧德音推倒,头撞到了桌角,萧德音当场倒在血泊里。
丁白秋当时以为她活不成了,惊惧万分,和女学生收拾了简单行装就仓皇逃跑。在上火车打算先去女学生的老家广州先躲躲风头时,在车站里,他被人从后一棍子打晕,随后人事不知,醒过来时,就发现自己被塞到了一条漆黑的袋子里,不知道被带去哪里。
刚才突然听到萧德音的名字,袋子里的他意识到不妙,下意识挣扎,突然就被人放了出来。
……
丁白秋认得萧德音的哥哥萧成麟。
那个顾家四公子,他虽然没见过面,但刚才他听到了对话。
人像皮球一样从袋子里滚出来后,他一眼看到面前那个用阴冷目光居高临下俯视着自己的年轻男子,心里就明白了。
这就是顾长钧,萧德音的丈夫。自己起先就是落到了他的手里。
……
丁白秋依然五花大绑地倒在包厢地板上,但面如土色,整个人如筛糠一样地颤抖起来。
……
萧成麟脸涨的通红,不复平日的斯文模样。
做梦也想不到,不但在这里遇到了自己妹夫,妹夫手边,居然还带着妹妹的情夫!
他对上顾长钧那双此刻看不透半点情绪的眼睛,心里顿时明白了过来。
妹妹私逃的消息,顾家不但已经知道了,而且,顾长钧还比他早一步地找了过来,抓到了给自己戴绿帽子的妻子的情夫。
现在终于明白了过来,之前那个指引他找到妹妹的电话,应该就是顾长钧叫人打的。
既然妻子背叛已经是社交圈公开的秘密,他故意让自己带着妹妹这样出现在他面前,或许就是为了给萧家带去更大的难堪。
萧成麟知道,这个他很想讨好的妹夫,对自己家其实一向并不怎么亲近,甚至是厌恶。
他愣怔了下,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冲上去一脚便狠狠踢在了丁白秋的身上。
他穿了双尖头皮鞋。
坚硬的皮鞋,毫不留情地踹踢在丁白秋的身上、头上。很快,丁白秋的头脸就绽开了血花,模样惨不忍睹。
“德音……救救我……”
堵在嘴里的那块布被踢的掉了出来,丁白秋呻吟着,将绝望目光投向僵立在一边的萧梦鸿身上。
“贱种!我妹妹的名字也是你能叫你的!”
红了眼睛的萧成麟抬起一脚,重重就踹在丁白秋的头上。
丁白秋惨叫一声,血从额头破了的口子里涌了出来。
但是萧成麟并没有罢手,当着顾长钧的面,继续往死里的踢踹着他。
……
萧梦鸿脸色惨白,手脚不自觉地开始发抖。
她从没见过这么惨烈而可怕的打人场面。
蜷缩在地上的丁白秋已经不是一个人,变成了一条任人宰割的死狗,或者说是沙袋。
地上到处是从他破裂了的皮肤里喷溅而出的血滴。
有几点,甚至溅到了她身上旗袍的袍角。
萧梦鸿战栗着,抬眼看向边上的顾长钧。
他就一直那么站着,双手松松地插在裤兜里,看着丁白秋在萧成麟的脚下呻吟呼号,表情冷淡。
眼前正在发生的这血腥一切似乎和他丝毫没有关系。
觉察到她看自己。顾长钧瞥她一眼,目光跟着落到她的左手。在她已经摘去了结婚戒指的手指位置停留了两秒,随即面无表情地挪开视线。
……
殴打还在继续。
丁白秋现在已经翻着白眼,似乎失去了意识,四肢也开始抽搐。
萧梦鸿觉得自己快要窒息,脚步虚浮,有点站不稳的感觉。
她没法再在这个包厢里待下去了。
再多停留一秒,她生怕自己就要晕厥过去。
“德音,喜欢我送你的这件礼物吗?”
身后忽然传来一个不疾不徐的声音,听起来还十分温柔。
萧梦鸿闭了闭眼。
“你们全都不是人。丁白秋不是,你们也不是。”
她说了一声,抬脚要走。
“丁白秋你这个贱种!叫你装死!你不是画家吗?我这就废了你的手,看你以后还怎么画画!”
身后忽然传来萧成麟喘着粗气、咬牙切齿的声音。
萧梦鸿忍不住再次回头。骇然看见萧成麟拿过摆在包厢桌面果盘里的一把锋利小刀,将丁白秋的右手拉过来踩住,对着拇指竟然就要切下去了。
萧梦鸿惊叫一声,呼吸一滞,眼前忽然发黑,站立不稳晕倒在了地上。
☆、第4章
萧成麟停了下来,不住地喘着粗气,看向顾长钧。
顾长钧瞥了眼靠着墙滑了下去的萧梦鸿,微微皱了皱眉。见萧成麟看过来,淡淡地道:“行了。这人我就给你了,怎么处置你自己看着办吧,别再脏了我的地方。”
他从裤兜里摸出一块折叠的整整齐齐的雪白手帕,俯身下去用手帕擦拭自己皮鞋鞋面被溅上了的几点血迹。擦完,随手将手帕掷在了丁白秋的身上,再也没看一眼。
“好,好!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