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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簪缨问鼎 作者:捂脸大笑

    刘和迟疑道:“三位亲王兵不算多,只要有卫军相助,定能压制。但是秦王,着实让人担忧……”

    呼延攸冷笑一声:“如今看来,并州是使了奸计。秦王那五万兵恐怕凶多吉少。只要宫中的消息能够瞒住,他就要在上党同并州兵马搏杀。万一落败,殿下尽可治罪。说不好,就如当年的大司马一般……”

    这话里,透着股阴毒,但是道理不错。只要刘曜绊在上党,甚至跟刘聪一样命丧黄泉,他就能施展拳脚稳住局面。对于刘渊大封几个儿子的做法,刘和心中始终不安。匈奴毕竟是马上治国的,若是几个兄弟闹起来,他怎能坐稳御座?跟何况刘曜这个养子。

    只是行动,不能太早。

    思来想去,刘和终于道:“要尽快拉拢左卫将军和武卫将军,控制城中兵马。父皇病重的消息,再压一压吧。登基之前,切莫让诸军回到平阳!”

    此刻,是刘和铲除异己的最好时机。朝中大将不是随王弥、石勒攻打豫兖,就是随刘曜去了上党。剩下也要防备离石,守护都城。一旦他取得了城中近卫的控制权,几个亲王岂不是同砧板上的活鱼一般。

    等到稳住了王位,再招刘曜归来。除掉这个心腹大患,他就能稳坐江山了!

    带着重重心事,刘和忙碌了起来,每日都要接见不少亲信,还要表现出忠孝姿态,在寝宫侍疾。如此一来二去,精力也大大损耗。那日刚刚躺下,还未睡熟,就听有人急急冲入了东宫:“殿下!陛下醒了!”

    什么?刘和一惊,这是好转还是弥留?连衣衫都顾不得整,他匆匆披衣,赶往寝殿。

    大殿之中,灯火通明,犹如白昼。一直躺在榻上的老者,也睁开了眼睛。但是他的目光,好似没有看到任何人,只是嘴里不停嘟囔着什么。

    “父皇!”刘和飞奔到榻前,咕咚一声跪在了地上。

    这一嗓子,像是惊醒了梦中之人。刘渊微微偏过头,浑浊的双目望了过来。那双眼睛,简直不似活人了。被盯出了一身鸡皮疙瘩,刘和也不敢挪开视线,只看着那人的嘴张张合合。

    他是想说什么!刘和赶忙膝行两步,握住了父亲的手:“父皇,你说什么?”

    “迁都……永明……”刘渊终于吐出了几个字。

    他临死还惦记着迁都,还有刘曜那个假子!刘和的牙关锁紧了,面上却露出大撼神色:“父皇放心,我定命秦王尽快收兵,迁都长安!”

    听到儿子这句话,刘渊浮肿的身躯颤了一颤,吐出了最后一口气息。

    一时间,殿内寂静无声。下一瞬,哭声四起。

    “殿下!还请殿下速速登基!国一日不可无君!”

    不知是谁,在震天的哭声中喊了出来。刘和打了个寒颤,醒过神来。面前那双眸子,已经没了往日光彩,犹如昏昏鱼目,手中传来了僵硬冰冷的触感。刘和猛地放开了父亲的手,长身站起。

    四下,所有人都跪了下来,向着他们的新君顶礼膜拜。一股热意,顺着脊背缓缓攀爬,涌入了胸腔,冲进了脑海。刘和挺直了脊背。他已经是大汉的皇帝了。他也必将坐稳这得来不易的宝座!

    作者有话要说:  魏晋南北朝的航运极其发达,内河沟渠纵横,几大水系全部打通。外海最远可到天竺(印度)、大秦(罗马),并且商船、使船频繁往返于朝鲜半岛、日本群岛和南海诸国。

    如十六国石虎“合邺城旧军满五十万,具船万艘,自河通海,运谷豆千一百万斛于安乐城,以备征军之调。”

    如淝水之战时,苻坚率大军南征,“运漕万艘,自河入石门,达于汝颍。”

    这还是北方的统治者,别说南方舟船的规模了。也正因历代的积累,才有隋朝大运河的诞生。

    第308章 夺位

    四月十三日,刘渊驾崩, 太子刘和登基。当夜, 新皇招武卫将军刘猛、安邑王刘钦、左卫将军马景入宫, 商议肃清诸王之事。刘猛不愿动手,被卫尉刘锐所杀。第二日, 天子亲军包围了齐王刘裕、鲁王刘隆、北海王刘乂三王府邸。只用了两天, 王府被破。刘裕、刘隆身死,刘乂则被带入宫中, 与单皇后囚在一处。

    先皇刘渊驾崩的消息, 仍旧封锁在平阳城内。一时间, 朝中上下人心惶惶。

    呼延攸并未脱去染血的盔甲,就这么大步走进了庭院。他奉命攻打王府,如今二王身死,自己身上也有了护驾讨逆的莫大功勋。当初先皇不喜他的做派, 下过终身不得晋升的旨意。现在呢?他终是坐上了高位!

    进了院中, 呼延攸面上一喜, 高声道:“法师也在这里!孤杀了齐王、鲁王,大事已定!”

    被他称作法师的,是一位三旬有余的僧人。容貌平平,眉目高耸,似有些胡人血统。此人名叫支明法,据说是汉末名僧支谦的徒孙,受得是月支佛法的传承。不过对于呼延攸而言,此人最让人惊叹的,可不是讲经传道。

    只见支明法上前一步,合十道:“大司徒功高,陛下定然欣喜。不过此事还不算完,秦王和其所领的精骑,必须尽快处置。”

    听到这话,呼延攸冷静下来:“不知法师有何高见?”

    刘曜统领的五万大军,着实让人头痛。毕竟是汉国精锐,若是一战在上党折个干净,就动摇了国朝根本。但是放任刘曜继续带兵,对于刘和而言,威胁太大。怎么收拢兵士,诛杀刘曜,才是关键所在。

    “秦王出征在外,消息不畅。不若派信使前去,就说陛下病危,命其收兵。一旦秦王回到平阳,前往皇城探病,怎可带兵?如此一来,便能让他与麾下精兵分开。”支明法语气淡然,计策端是毒辣。

    临阵退兵,是那么轻松就能做到的吗?只这一点,怕就要折损不少精锐。等到刘曜领兵回到平阳,还有阴谋陷阱等在前面。双管齐下,五万精兵不会尽数折损,也能轻松解决这个心腹大患,可谓简单利落。

    这还不算完,支明法继续道:“还有王弥和石勒部,也要严控消息,避免他们率兵归来。等到陛下彻底掌握平阳局面后,再收拢兵马,迁都长安即可。”

    “法师当真妙计!孤这便去宫中禀明陛下,若是能铲除刘曜那奸贼,法师当居首功!”呼延攸不由赞道。

    当初他迎高僧入府,只因这人精善佛法,能祛病邪。谁曾想,还有这等谋国大才!若非他出谋划策,刘和怎能听信自己的安排?短短数日,他就从宗正升到了大司徒,将来还要协助天子治国。当年的霍光也不过如此了吧?心中升起自得满满,呼延攸哈哈一笑,也不更衣了,掉头前往宫中。

    如此志得意满,目无旁人,他自然也没看到,那僧人唇边一闪而过的冰冷笑容。

    与此同时,身在上党的刘曜心底也生出了不安。

    “敌军怎么开始进攻了?”

    僵持半月,眼看就要麦收,并州兵马非但没退,竟然还跃出了壁垒,展开攻势。这可出乎了刘曜的意料。难不成他们是下定决心,不要这季粮草了吗?他麾下都是骑兵,敌军却有不少步卒,只要绕开这群前来纠缠的兵马,岂不能轻轻松松深入上党腹地?

    话是这么说,但是刘曜并未轻易分兵。只因他与并州兵马交锋数次,深知其狡猾。这会不会是另一个陷阱?或是什么诱敌伎俩?

    然而敌人可不会给他思索的时间。只是一日,敌军就推进了不少,逼得刘曜拔营。紧跟着,梁府也有了动静,一万兵马集结高都,看似要合围。

    他们是真要两面夹攻了!刘曜很快就反应过来,心中也生出怒气。这群并州兵以为自己是蒲洪那样的蠢材,任人宰割吗?不如就此冲出重围,烧了潞城!

    就在此时,宫中来使。

    “你说什么?有粮队到了洛阳?陛下气郁重病?!”惊得从胡凳上蹦了起来,刘曜额头的冷汗立刻下来了!

    难怪上党要合兵围攻了,他们根本就不在乎那点粮食!是不是连刘渊的病情,也被并州细作探了去?

    必须尽快赶回去才行,若是他这五万人有失,说不定平阳都要出现危机!

    心思拿定,刘曜退的却不莽撞。骑兵毕竟远胜于步卒,只要想走,就能找出无数法子。唯一要防备的,只有并州的轻骑。但是两军人数有差,也不会构成多大障碍。刘曜怎么说也精熟阵战,就这样稳稳的同敌人拉开了距离。

    只要退过高都一线,他就能全军撤出上党了。

    这时,另一道密报,送到了大帐。

    “大王,陛下已经驾崩了!现在太子登基,一夜之间连杀齐王、鲁王,北海王也被关在了宫中!”

    那密探满脸是血,痛哭流涕。刘曜的嘴张了半天,才挤出一句:“你说的,可是真的?陛下是何时去世的?”

    “千真万确!是城中探子拼死送出的消息!陛下五日前就驾崩了!”

    刘曜的身体晃了一晃,险些栽倒在地。刘渊已经驾崩了?刘和诛杀了几位亲王?那昨日送来的诏命,出自何人之手?

    彻骨寒意浸透了身躯。这分明是,想要杀自己啊!刘和连亲兄弟都容不下,又岂能容下他这个养子?更何况汉国若是迁都如长安,就到了自家地头,刘和是万万不会安心的!

    怎么办?!

    下一刻,他沉声道:“命左军为先锋,突破高都防线,建威将军领五千兵断后!”

    现在已经不是拖延的时候了,早一日回到平阳,就多一份机会。唯有趁着刘和自以为大局在握时,出其不意攻入城中,才能置其于死地!刘和不死,死得就是自己了。紧要关头,折点兵力又算什么?更何况,这次前来攻打上党的,可不止自家人马。

    不论是率领左军的呼延颢,还是派去断后的建威将军刘令,都非嫡系。把他们放在前军和后路,正是为了抵挡并州兵马。有了这些替死鬼,他的主力才能安然无恙的回到平阳!

    生死只在一线,刘曜的命令飞速传达了下去。匈奴兵马开始动作。

    另一边,孙焦道:“将军,真的不拦下这些人了吗?”

    虽然摆出了进攻态势,但是他手下的兵马一直未尽全力,甚至可以说,是网开了一面,容敌人逃脱。这样的打法,实在不怎么过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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