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远行在外,做学生的帮老师换件衣服,甚至共浴擦背啥的,也不算什么吧?
毕夏震怀着这样的心思,不管程老将军如何以君臣之别、尊卑之分固辞,都狠心辣手将程老将军一身盔甲扒了个干净!
扒完看胖小爷那边没提示任务进展,又更加冷酷无情地将老将军盔甲里头的皮袍中衣都一股脑胡噜掉了,直到只剩一条牛犊短裤,才总算找回那么一点点良心,敲胖小爷:
“喂,你不是真要我把人家将军的衣裳都剥光了才肯算任务完成度吧?可别又坑我啊?”
胖小爷“呵呵”:“蠢宿主,你简直不能更蠢啊!谁说朕与将军解战袍只要把将军的衣裳剥光就算数了?那能吃掉底线的家伙,完成这任务岂不是太轻松?当小爷我不知道本朝将官编制啊?”
毕夏震看看反抗无效,已经一脸忍辱负重、但忍过这场羞辱说不定转头就能真就义了的程老将军,点点点:“那你不早说!”
老程这身子意外的壮实,皮肤光泽虽略输年轻小鲜肉,却也全不像他那脸上皱纹叠皱纹的,就是伤疤垒伤疤,却也是军人的勋章。
看着是不伤眼睛啦,但根本于任务无益却要他承担这哄回老将军的结果啥的……
胖小爷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谁让你蠢呢?好歹下手之前确认一下啊?你要问了,我又不能瞒着你。”
毕夏震==:“……次奥!”
没法子,反应太快的人有时候就是这么悲剧。
刘彻躲在他身体里头已经笑得快断气,那边霍包子也拿一种“陛下你又犯病了,陛下你真的该吃药了,陛下讳疾忌医是很不好很不好”的眼神看过来,毕夏震只得打点起精神,有心冲老将军讨好笑,学记忆中那圆胖矮胶东王哄武学老师时那样将这老程哄过来,奈何实在笑不出,表情扭曲两下之后,眼睛定在程老将军心口那道仿佛箭伤的疤痕上,福至心灵,长叹息:
“都说老将军您行军最是稳当,轻易不会与敌军对阵,总是以守为上,还有那不知道的说您少了些血性……可要真是没血性只知道躲着守着的,哪里至于这么一声伤疤?”
特意转过头看看老将军后背,
“这两个疤痕其实是一道伤吧?当时是直接穿胸而过来的?看着也是陈年老伤了,您老这么多年还始终为国尽忠,为朕分忧,可真是……”
又看看老将军一身肌肉“啧啧”:“不只精神可嘉,这体魄也甚佳啊!想来就是这些年在宫中为卫尉耽误了,您要是出征,也必不输与年轻人——还要比他们多几分经验哩!”
一连串的话砸下去,好像他真没看出老人家那转头离了御前、就要以死洗清屈辱的心思,只把话题往老人家果然宝刀未老的好上赞,又往将士们不易的话上叹,一边表现出他又想让程老将军也出征匈奴、却又怕将他这么位老将累垮在外头的可惜犹豫,一边又展现出他对出征将士的担忧:
“要是能有更好的盔甲,更方便的伤药就好了。”
毕夏震这话倒也是真心,霍包子这些天的郁闷担忧,多少也影响到他:
虽然卫男神确实是不可多得的将才,正史也早证明了他在战场上的无往不利、和最终能于长安寿终正寝的幸运,但正史上可没有陈皇后和离,也没有一个名为韩嫣的西汉军校校长啊?
要是万一,万一他这乱七八糟的折腾却不能让卫男神更好,反而出了什么意外……
大概是那农田上看到的一幕太震撼。
毕夏震虽因着一瞬自私,为自个儿兑换那炼魂之法而不及换些农耕兵器锻造之术,但他东一榔头、西一锤子的,虽看着瞎折腾,奈何韩嫣细心也用心,少府和大匠作属下也卖命,又有那不惜劳烦走遍河北岭南寻觅稀罕石头作物的队伍在,毕夏震这两年听说的,都是又发现了什么什么好粮种,又是弄出什么什么好水车一类的,今年夏起来,韩嫣更是亲口告知他,一冬一春之间,京郊竟幸没冻饿而死之人。
毕夏震以为他是为这大汉出了大力的,虽权谋政务上不及刘野猪,但作为一个后世人,他也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发挥了自己的光和热。
也由此,才在偶尔担忧的时候,还能说服有了自己闹出来的马蹄铁等物,卫男神只会更加所向披靡的。
只不想,所谓盛世无饥馁,竟是这般样。
——毕夏震让侍卫打听了,那些衣不蔽体的农人确实也都说,因着去年官家发放的新粮种竟意外的好收获,今年春荒好过了许多,好几个原本以为是要自行进山待死的老人多熬过一年,还有两个以为养不活的娃娃也又大了一岁,但也不过是饿不死罢了。
吃饱都还是奢望,穿暖更是……
毕夏震忽然对自己不那么自信了。
可恨的是,他好容易下定决心,这“朕与将军解战袍”的任务又恁般坑人。
程老将军倒是很快被哄好,也表示愿意奔赴前线为国效劳、为君效命,前线传来的也是好消息,又或者是没有消息,毕夏震的心,还是一天煎熬甚过一天。
纵然时光重来,他依旧偏心阿嫣,但要是卫青有个万一,他总却不过历史上那位大司马大将军,也难以面对已经不那么包子了的霍包子。
面对毕夏震的坐立难安,韩嫣温和宽容,每有战报总是第一时间说与他知晓,遇上卫青没有消息的时候,也柔声劝慰,又很肯抽空教导身子骨一下子就好到比寻常少年还好些的霍去病。
刘彻却不怀好意,看到战报的时候总爱将卫青的情况往毕夏震忧心的方向说,又怂恿:
“你有诸般手段,又何必只将自己拘在京中忧心?不如去看看呀?或者干脆换个地儿住——
和卫青用一个身体那好处可是大大的有,至少不用烦恼小去病看舅舅的时候比看你多不是?倒时候他就是想和卫青多说两句话,也都要哄到你高兴了哩!”
毕夏震:“阿嫣愿意我欢喜,肯定不是为了……不全为了和你多说几句!”
刘彻==:“重点在你赶紧滚出朕的身体!”
毕夏震不理会他,能离开他早离开了好吗?真以为天天看着好友和渣男卿卿我我是什么愉快的事情啊?
一想到阿嫣再忙,也肯定要回来和刘野猪盖棉被纯聊天,甚至不聊天都要一被窝睡才安心的死心眼,毕夏震就各种郁气难解!
这时候阿娇的好处就显出来了。
阿娇早在去年,以外孙女孙媳妇的双重身份完成了太皇太后的三年大祭之后,就正式与刘彻和离——
和离的文书还是以圣旨的形式发的,通篇都说陈阿娇的各种好,什么幼年友爱亲近甚于亲姐啦,什么夫妻十几载孝顺长辈体贴夫婿啦,毕夏震口述,刘彻默许,韩嫣润笔之下,将陈阿娇夸得简直比古之贤后,什么太姜文母都可比得,也就是太任是个憾事:
“阿娇虽好,奈何与朕无缘得子,故其虽有姜后脱簪之德,又与朕有青梅竹马之情,且也不得不和离两宽。
惟有奉阿娇为第一长公主之尊,愿她有良人相伴,有佳儿绕膝。”
那时候馆陶如何又郁闷又欢喜,平阳王太后又如何心塞尽数不提了,却说如今,竟是阿娇最能体贴毕夏震的这一番心意。
无他,阿娇和离之后虽没嫁人,尤其不肯和卫青有甚瓜葛,却不知怎么的看上一个羽林郎,嗯,那儿郎倒是好儿郎,虽史上无名,模样也不及韩嫣俊美,又不如卫青俊朗,不过中上,兵法也寻常,骑射倒挺好,对阿娇据说也不错,虽嘴笨却无二心——
这一趟也跟着出征,还就在卫青麾下。
阿娇嘴里不说,心中担忧却不比毕夏震给卫青的少。
两人凑到一块儿就格外有共同语言,毕夏震和系统君磨了许久,只磨出来一点儿原始消炎药的提炼方法,还有诸如缝针可能促使伤口愈合等的粗劣法子,通过毕夏震的表达又越发乱七八糟了几分,阿娇竟也肯用心。
后来据说真弄出个颇具规模的军医营,后来更是在军校中有专门的军医学科,阿娇也走向人生另一种巅峰,却是另一种意外了。
龙城大捷的战报传来,刘彻喜出望外,毕夏震虽觉正是意料之中,却也松了一口大气:
“卫青就是厉害!”
又有心让卫青归来一趟,也休养休养,也好让霍包子解一解相思,无奈韩嫣不肯:
“如今正是趁胜追击的好时候!卫青这一役已足够凭功封侯,但不过关内侯尔,他的才能,远不止于此!
你早知他的才能,早知他的成就,怎么临了,反而关心则乱了?”
霍包子都说:“我自然盼望舅舅平安归来,也愿意他从此只在富贵温柔乡安逸。但舅舅自有志向,男儿马革裹尸死也是豪迈,我总不能因着关心就阻他前行。”
他这么说的时候,手里依旧握着弓,拨着弦,小小少年,脸上的包子样还未褪尽,却已经有了男儿正当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的气概。
毕夏震:不愧是霍男神,可朕更忧心了肿么破?
——还能肿么破?
霍去病天生就是个该当属于战场的男人。
他并不嗜好杀戮,却有在战场上与敌拼杀的血性,勇毅,和谋略。
毕夏震花费了最后一颗强身丹为霍去病调养好身体,让他更早练得本也能有的武艺,但也让他更早的,上了战场。
依旧是漠南之战,可因着毕夏震的折腾,时间提早小三年,大汉物资储备更足,阿娇的军医小有成就,卫青也尚未为伤病所累,霍去病不过区区十五岁的少年。
准确来说,还不足十五岁,要俩月后才是十五岁生辰。
却已经上了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