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单是大名,不后缀同学,而是“女士”。
许朝歌在拆启的时候已经隐约猜到是谁的手笔,只是心中还有疑惑,那个他,到底会送她什么?
当一部最新款的手机出现时,她方才恍然,多聪明啊,他找了一个最合适和顺遂的理由,把这烫手的山芋安全甩到她的怀里。
不知触动了哪个机关,这部手机忽地响起来,屏幕上果然是那个陌生号码。
她接起来,果然听到崔景行在那边笑着说:“收到了?他们动作还挺快。”
许朝歌说:“这个礼物太贵重了。”
“那可要看看你拿它跟什么比,如果是跟你救了我母亲这件事相比,那简直就是不值一提了。”
他担心这位胆小的女生会拒绝一样,连忙补充道:“收下吧,朝歌,你的手机不是因为今天帮忙而坏了吗?”
崔景行带着几分困倦地等着这女孩的回应,琢磨着还要在这件事上,跟这位看起来和顺其实满身戒备的女孩纠缠。
让崔景行没想到的是,许朝歌说:“那好吧,谢谢你。”
“……”
崔景行有点意外,说:“我还不知道你喜欢什么颜色,所以让小许挑的卖得最好的粉色,如果你不喜欢的话,我再给你买另外一种。”
许朝歌说:“不用了,这颜色很好,我很喜欢。”
“这就最好了。”
“不过崔……先生,您今天送给我的手机,我就把它当成是一种谢礼,算是您还我帮了吴阿姨的人情。虽说只是举手之劳,本不应该收下这些回礼。”
“……”
“我希望您再联系我的时候,是告诉我宝鹿的下落,除此之外,我觉得我们还是不要私下联系的好。”
“……”
“您应该知道梅梅是我最好的朋友,我衷心祝福你们俩能走到最后。她看起来大大咧咧,有点没心没肺的,可我知道她其实特别爱您。请您一定要好好照顾她好吗?”
一番话说完,两边都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许朝歌静静候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终于有些沉不住气地先开口道:“如果没有别的事的话,我就先挂了。”
崔景行这时候才没头没脑回道:“我明白了。”
他听得懂,许朝歌也能听得懂。
她将手机拿下耳边,准备挂断的时候,那边又说了一句。
房间里静得能听到风过树叶的声音,宝鹿的被子被吹起一角。
“我告诉过你的许朝歌,我最讨厌别人喊我,崔先生。”
“嘟嘟……”
☆、Chapter 07·关于他的第二件事
四月校庆,按照往年的习惯,各班都要拿出汇演的节目。今年逢十,学校准备大办,对节目这块抓得更紧。
原本就忙得不行的表演班,这阵子更是没有空闲,大家就跟广场上被抽的陀螺一样,一刻不敢停地转起来。
低年级不比高年级,有现成的剧本照着排,大到编剧导演演员,小到灯光音响舞台,甚至是演出当天的服装,都要大家群策群力。
许朝歌文的武的都不行,只好捡起老祖宗给的女性天赋——女红——拿了一些衣服回来,按照大家的指示修改尺寸和式样。
这活平时在教室和排练室都还好,空调暖风开得足,除了腰和眼睛吃不消,越做越觉得有意思,可一旦回到宿舍就变了味。
供暖已经停止,北方刺骨的寒风可一点没打算放过他们这些可怜的人。宿舍条件不好,一直没有按空调,开会儿油汀都会跳闸。
许朝歌觉得自己像是掉进了冰窟窿,手指头冻得硬邦邦,往带着热气的脖子里摸一摸,像冰棱擦过热豆腐。
手都不是手了。
这时候飞针走线就难比登天,她时常裹着大被子窝床上,将在网上买的九十九块一只的缝纫机摆身前,“嗒嗒嗒”的忙上大半宿。
一次实在困得狠了,打着盹的时候,将旁边台灯撞翻了,她手指就跟着衣服一起送进了缝纫机的长针下头,刺了个对穿。
许朝歌的眼泪当时就落了下来。
半夜三更,宿舍早就锁起了大门,黑漆漆的校园里除了鬼,连狗都不吱声了。
许朝歌脸皮薄,不好意思敲门喊舍管,硬是熬了两个小时,这才在雄鸡打鸣的第一声后冲到楼下,打车去医院挂了急诊。
一个人检查,拍片,付款,包扎,取药。
在老人之家里继续拿包成萝卜的手做衣服时,吴苓爱怜地摸着她的头,说:“孩子,你这心也忒大了,手都成这样了,还做啊?”
许朝歌挺流连她手底下暖意融融的温度,这让她想起小时候赖床不起,妈妈宠溺放纵抚摸她的感觉。
吴苓将她怀里的衣服拿过来,捣鼓那塑料质地的小缝纫机,说:“你这小家伙不太给力啊,衣服稍微厚一点就卡。”
许朝歌说:“网上买的,便宜着呢,走的时候慢一点,其实用起来还好。就是只能走平针,有时候想撬边什么的,它就束手无策了。”
吴苓笑着来摸她脸,说:“你这丫头真不错,这些事都会做,我做姑娘那会儿怎么也不肯学这个,后来要帮他做手工缝个小钱包什么的,都弄不起来呢。”
许朝歌去接她手里的东西,说:“还是我来吧,阿姨,你好好歇着,理了这么久的书了,累得够呛吧?”
吴苓一阵欣慰的摇头,帮她将垂在耳边的一缕头发别到耳后。认真的人最可爱,许朝歌平时为人处世带着一点木,可低头做事的时候分明比谁都机灵。
她实在算不上一眼惊艳的女孩,但看着很舒服,灵气都在挺直的鼻子上。吴苓心里跟自己儿子比较着,一时间也不知道谁的更胜一筹。
吴苓由衷道:“以前被新闻和身边的人带跑了,总觉得你们那种学校出不了吃苦的,女孩子嘛,长得漂亮总是比旁人多一份资本。你让我刮目相看。”
许朝歌头也不抬的笑,说:“我做几件衣服就刮目相看了吗?这真是最简单的事,我的那些同学们才厉害呢,模样好,专业好,我就是个吊车尾。”
“谁说的,我觉得你比他们都强!小行前阵子好像谈了一个,也是你们学校的。漂亮是漂亮,我就是喜欢不起来,爱花钱就算了,满肚子的主意。”
许朝歌一怔,知道她说的是曲梅,连忙放下手里的活,说:“阿姨,你说的那个我知道,其实她是个特别好的女孩——”
吴苓打断她:“你眼里能有不好的人吗?”
气氛陡然变僵。
许朝歌想了一想,连忙找了个保守点的来缓解:“那咱们不聊这个,聊宝鹿吧!我最近看见她微信更朋友圈了,发了一张吃东西的照片,状态还不错,你们联系上她了吗?”
吴苓一皱眉:“谁?”
“……”许朝歌心里更没底了:“宝鹿。”
吴苓想了一会,虽然压抑住了,下压的唇角还是透出一丝淡淡的鄙夷,说:“她啊,我从来不管他们的事。”
许朝歌刚轻轻“哦”了一声,有人敲门,视线自擦得纤尘不染的手工皮鞋,烫得笔直的裤缝,再到海军蓝的领带,滑动的喉结至刀刻的下巴——
崔景行单手插着裤子口袋,大步走进来。
“聊什么呢?”他弯腰,很是放松地用两手环住吴苓,下巴磕在她的肩上,鲜见的孩子气的:“妈,你身上可真香。”
有个酸唧唧的作家曾经说,婴儿的头脑与成熟的妇人的美是最具诱惑性的联合,但从没有人说过,偶尔的孩子气也会让成熟的男人魅力大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