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博浩握住他放在桌子上的手:“你的脸色很不好,眼睛下面全是阴影,还是去休息一下吧。”
韩思哲顿了两秒,还是把手收了回来,端起咖啡盖住脸上的表情,道:“说这么肉麻的话干什么。你不要把我当需要被保护的小女人,我好歹也是韩氏的继承人,现在我处于我人生最危急的关头之一,怎么可能有心思去睡觉?好了,不要说废话了,我记得你刚才告诉你,这几个劫持我们的人都已经被你们抓住了?”
周博浩在心中叹了一口气,随即正色道:“对,一共六个人,现在都被控制起来了。”
韩思哲揉了揉眉心,道:“我答应过他们如果他们愿意放我和悦悦走,我就不追究他们的责任,赎金也分文不少的送给他们。”
“和这种亡命之徒,你还要讲什么诚信吗?”周博浩皱着眉头说。
“不过是为了得到他们更好的配合罢了。”韩思哲摆了摆手,“我真正的敌人又不是他们。等会儿就去见见他们吧,我要和他们谈一谈。”
韩悦这一觉一直睡到下午才醒过来,他原以为自己会作噩梦,毕竟几个小时以前,他才被迫的回忆了一边上一世临死时所经受的痛苦和折磨,然而实际上,在他第五次在床上翻了个身的时候,他就立刻陷入了水面,一个梦也没有做,而再一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博、博毅?”韩悦揉眼睛的动作停了下来,有些不敢确信的望着眼前这个面色苍白的男人,后者正靠在床头,双眼一眨不眨的看着他的脸。
“老天……”下一秒,周博毅突然俯下身,一把将韩悦紧紧的抱在怀里,不住的亲吻着他的面颊和嘴唇,“老天,你要吓死我了……大哥说你被绑架,差点被人烧死在车里……”
韩悦反手抱住他的后背,不住的来回抚摸着,安慰道:“你大哥吓唬你呢,我可什么事也没有,也没有受伤,最多就是一个晚上没睡觉而已,我连一点油皮都没有蹭破,最多困死几个脑细胞……”
韩悦原想开点玩笑,缓和一下气氛,但是实际上,房间里的气氛原来越沉重,周博毅身上散发的恐惧和痛苦是那样的明显,让他觉得现在这个将他抱在怀里的高大的男人前所未有的脆弱。
他收起了笑容,抱住周博毅的头,轻轻的抚摸着他的头发和后颈,一边亲吻着他的鬓角和耳朵,一边用温柔的带着哄劝意味的声音说道:“别怕,别怕……现在什么事都没有了,真的……我已经安全了……现在还有你在我身边,没有什么能够伤害到我……别怕……”
周博毅一声不吭的把脸深深的埋在韩悦的脖子里,只是抱住男孩儿的手越来越用力,很快,韩悦就感到脖颈处传来一阵湿润。
韩悦微微的瞪大了眼睛,但是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继续着抚摸男人头发和脖子的动作,不断的重复着安慰他的话,耐心的等着周博浩恢复平静。
“虽然没有受伤,但是一定吓坏了吧。”周博浩的声音闷闷的传了出来,“对不起,没有保护好你。”
“瞎说什么呢。”韩悦咬了咬他的耳朵,虽然他很想在这个时候告诉周博毅自己也是男人,不是手无缚鸡之力需要男人庇护的小女人,不过他同时也知道,对于一个男人来说,保护自己爱的人同样也是一种本能和天性,所以他没有反驳,只是安慰道,“这件事跟你有什么关系,要算账也要找韩思辉和韩思梦。况且,谁也没有想到他们会如此丧心病狂,根本避免不了。”
周博毅摇了摇头,撑起上半身,从上方深深的望着他的眼睛,小心翼翼的用手指抚摸着男孩儿的脸,半晌才道:“以后不会再让你受这种委屈了。”
韩悦抱住他的脖子把他的脸拉下来,交换了一个深入而且缠绵悱恻的吻,而等到这个吻结束的时候,两人都开始气息不稳,而且身体某处都同时开始充血。
周博毅恋恋不舍的摸着韩悦的腰,声音有些沙哑的说道:“我听大哥说你早上就吃了两口,现在一定饿坏了吧,厨房已经准备好饭菜了,咱们先下去吃饭吧。”
韩悦将双腿牢牢的缠在男人的腰上,埋首在周博毅的脖子和锁骨上用力的啃咬着,双手精准的握住男人的炽热,喘着气说:“等下去吃就该饿死了……你先喂我点牛奶怎么样?”
两人激烈的深入交流直到两个小时以后才结束,韩悦到底没有下楼吃晚饭,周博毅叫佣人把晚饭端到房间里吃,又把电视打开,两人亲亲密密的靠在一起,坐在床上享用这顿迟来的晚餐。
韩悦有些百无聊赖的换了几个台,最后停在了新闻频道。表情严肃的女主持人再播报完某国议会混乱的场面后,接着说道:“现在播放一条本台最新收到的新闻。”
紧跟着,韩悦目瞪口呆的看到自己的大哥在周博浩的陪同下出现在镜头里,两人的表情都很糟糕,在保镖的护送下匆匆忙忙的上了车,把一众高声喊着“韩思哲先生你对自己的亲弟弟要谋杀自己有什么感想?”的记者抛在身后。
“今日上午十一点,XX区派出所接到刘某、张某等六人投案自首。该六人宣称,韩氏企业董事长韩志书的二儿子曾经出高价,让他们谋杀自己的哥哥,现任韩氏企业的副总裁韩思哲。该六人同时还承认,他们在昨天晚上九点半至十点的时候,曾经袭击过韩思哲以及当时与韩思哲同车的韩氏四公子韩悦……”
主持人干净利落而又毫无感情的声音快速而平板的叙述着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不过,这场谋杀案的最后,是歹徒被韩思哲据理力争的说服,同时韩思哲还承诺,愿意照顾他们的家人,资助他们的孩子上学,而这伙儿歹徒并非天性凶恶之徒,不过是走投无路而已,因而被韩思哲深深的感动,良心发现,决定放了韩家兄弟两人,投案自首,争取宽大处理。
而在另一边,韩家人也正在看这条新闻。
“……据知情人透露,此次谋杀案很有可能和韩氏三小姐有重大关联……”
“啪!”坐在沙发上的韩思梦突然抢过遥控器关了电视,整个房间顿时陷入一片死寂。
“媒体就爱胡说八道!”韩思梦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我要告他们,随便胡乱写些什么呢,我们韩家人也是他们可以随意取笑的对象?”
“你闭嘴!”韩父厉声道,韩思梦被吓得差点从沙发上摔下来。
韩父把目光重新投向自己最出色的那个儿子,后者和周博浩一起坐在距离他们最远的沙发上,头靠在一起,正在轻声交谈着什么。
“思哲。”韩父咳嗽了一声,正要开口说话,韩思哲立刻打断他的话。
“爸爸,妈妈。”他远远的望着他的双亲,“事情闹得众人皆知,确实是我故意所为。”
“思哲!”韩母的声音近乎凄厉,“一家人,有什么事情不能关起门来解决,为什么非要弄成这样?”
“因为我还不想死。”韩思哲平静的说,他看着自己痛不欲生的父母,眼睛里闪过一丝光芒,但是很快就又沉寂得仿佛是不见底的深渊,“韩思哲想代替我的地位,除非我死,他不可能安心。所以,我只好先下手为强了。”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不对,不对!这一点是诬陷!那帮垃圾想要什么?竟然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威胁我们韩家!”韩母几乎是撕心裂肺的吼道。韩思哲没有说话,他明白,一位母亲,自己生的两个孩子,他们原本应该是世界上最亲的亲人,现在却要杀了对方,这对于母亲来说恐怕是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
☆、第87章
面对近乎歇斯底里的母亲,还有仿佛一瞬间苍老了二十岁的父亲,韩思哲说不心痛是不可能的。虽然对待韩悦的态度很糟糕,但是韩父韩母作为他的父母还是非常称职的。他们从来没有因为弟弟妹妹而忽略他,一直都是关爱有加。韩父多年来一直将他作为韩氏的继承人悉心教导,他还没毕业的时候就让他进入公司管理层,从来没有防备过他,对于他的决策从不指手画脚,而韩母对待三个子女向来公平,不曾因为他是长子就让他承担太多的所谓长子的责任,让他受什么委屈。
也正是因为如此,对于韩思辉的小动作,韩思哲都是默不作声的包容下来。他不想伤了父母的心。
但是现在的情况不一样了,走到兄弟以命相搏的地步,已经是再也不可能挽回的了。这个世界上永远没有两全其美的事情,他不想死,那么就只能伤父母的心了。
韩母还在那里拼命的强调着自己的孩子是被人冤枉的,韩思哲不说话,只是安静的看着的她。渐渐的,韩母安静了下来,几秒钟的沉寂之后,她用手捂住脸,压抑的哭声从指缝间泄露了出来。这种哭泣并不像某些女人那样撕心裂肺的嚎啕,却更加的痛苦,这哭声就像一把钝刀,一点一点的插进最柔软的腹部,刀刃并不锋利,却因此反而造成了更加的疼痛的撕裂的伤口。
“妈,您要怪我,要恨我,就怪吧,恨吧。”韩思哲的声音轻飘飘的在房间里徘徊着,他声音不大,却能像一张薄毯一样将韩母的哭声盖起来,让房间里的每个人都听得一清二楚,“可我没办法啊,韩思辉想要杀我,他是想杀了我,您让我怎么办?和他讲道理?回忆往昔,勾起他心中不存在的兄弟情?”
“妈,他不是一时想岔了,他也不是一时冲动,他想取代我的位置,已经想了很久,筹划了很久了。这么多年他一直都在想各种办法整我,等进了公司以后,就更是变本加厉的和我作对,甚至不惜以损伤韩氏的利益为代价。我以前也不肯相信他是真的恨我恨到容不下我的地步,我总是觉得他还小,一定是受了什么人的蛊惑,所以我一直忍着,从来没有把这些事情和你们说。”
说到这里,韩思哲抬起头看着韩父,双眼通红:“可他现在等不了了。博浩追求我的这件事情闹得满城风雨,说不好到了最后我们就真的结了婚,一旦联姻,我继承人的位置就再也不可能被动摇,有周氏帮衬着,他就算手眼通天也上不到我分毫,所以他急了,他要尽快的除掉我。”
韩母还在抽泣着,韩父长长的叹了口气,说:“你说的这些都是猜测罢了……”
“您真的觉得我和韩思辉还能共存吗?”韩思哲低声问道,“豪门世家为了继承权兄弟相残的事情您见得还少了吗?你真的觉得我们还能不计前嫌和好如初?”
韩父张了张嘴,最后也红了眼圈,颓然的低下头,用手按住眉骨。
韩思哲也停了下来,没有再说话。周博浩把手轻轻的搭在他的肩膀上,试探的凑过去亲了亲他的头发,见他韩思哲没有拒绝,心中欣喜若狂,连忙紧紧的搂住他的肩膀。他知道韩思哲的这一番表现其实有一部分是在做戏,但是就算只有百分之一的伤心是真的,他也会因此感到心痛。
韩思哲一开始的时候还因为周博浩小心翼翼感到有些小小的而感动,这个霸道到脸都不要的男人现在收敛到这种地步,就像野兽收起了爪子,缩起庞大的身躯假扮一只猫咪一样让人感动,但是下一秒,他心中这点微不足道的感动就因为周博浩的得寸进尺烟消云散。
韩思哲警告性的用手肘击打了一下周博浩的腹部,瞪了他一眼,等他放松了搂着自己肩膀的手臂的力气,才转头看着韩父韩母,继续说道:“我也不想把事情做的这么绝,但是韩思辉已经一点人性都没有了,刚才新闻说那六人告诉警方是韩思辉给他们下的命令,其实不是这样的,真正出面做这件事的,”他瞥了眼面色惨白,已经瘫在沙发上,几乎快要晕过去的韩思梦,“真正和那六个人接头的,是我的好妹妹,您的好女儿,韩思梦。”
“大哥……大哥……”韩思梦从沙发上滑下来,跪在地上,浑身剧烈的哆嗦着,紧跟着就失声痛哭了起来,“是二哥……是韩思辉挑唆的!我没想杀你!是他挑唆我的……他说你死了就没有人挡在我的面前,博浩哥就是我的了……这不是我的错……”
“所以我把你留下来了。”韩思哲的视线没有落在自己的妹妹身上,“以你的能力,想杀人的话,除非自己动手,否则制定计划,买凶杀人,哪一条你都完成不了。归根到底,是韩思辉在后面帮你了吧,他把你放在前面当盾牌,自己早就把这一切都安排好了。”
“对!对!就是这样!”韩思梦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一样,抬起满是泪痕的脸,迫切的望着韩思哲,“都是他帮我联系的!不是……”
“闭嘴!”韩父猛地站起来,抓起杯子狠狠的砸向韩思梦,杯子落在韩思梦的脚旁,厚厚的地毯吸收了大量的撞击力,杯子只是碎成了两半,几块小渣子扎疼了韩思梦露在外面的手臂,茶水打湿了她的裙子。
韩父剧烈的喘息着,他看着韩思哲,突然见脸色灰白,捂着心口就这样倒了下去。
韩氏最高董事长被残害手足的二子气的心脏病突发,被紧急送进医院抢救,韩思辉涉嫌故意杀人还在警局喝茶,韩氏的重担一下子就全部落在了韩家大公子韩思哲的头上。韩思哲领导韩氏多年,很快就控制了局面,公司高层管理重新洗牌换血,权力集团被打散重新组合,等到韩父做了手术,身体终于恢复到可以出院的地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了。
韩思梦被韩思哲打包送到了巴黎,韩思哲在那里为她买了一栋豪宅,她的身边跟着不少于五名的保镖,不仅是为了她的安全,更多的是处于看管的目的,自此她就只能当个每天逛街做美容的富家小姐,不可以结婚,终其一生再也不能离开巴黎。
韩思辉的牢狱之灾在所难免,在一年之后终于开庭审理,而那时,在韩思哲的授意下,韩思辉不仅仅被追究了故意伤害罪,还加上一大堆经济类的罪名,林林总总加起来,数罪并罚,要在监狱里待上十年。对此,韩父韩母无能为力,手心手背都是肉,但是二儿子做的太过分,他们总不能让差点死于非命的大儿子白白受罪,况且现在韩氏能说话的是韩思哲,他们就算想偏心也没有办法。
最后韩父韩母只能对韩思哲说:“怎么判都是罪有应得,但是思哲啊,看在他是你弟弟的份上,让他一条生路,让他在监狱里好过一点。”
韩思哲没有拒绝父母的请求,就算现在放韩思辉出来,他也再也没有能力和他相抗衡。不过,虽然答应了父母留下弟弟一条命,但是韩思哲向来没有给自己留隐患的习惯,命是留下来了,不过十年以后,韩思辉就会从监狱换到精神病院住着,到时候他会给韩思辉定一个豪华的套间,配上几个佣人和保镖,但是就像对待韩思梦一样,韩思辉也别想踏出精神病院一步。
不过韩思辉这种人,就算垂死了,也要挣扎着起来反击最后一次:他把韩思哲暗恋韩悦的事情告诉了韩母。
历史是如此的相似,深夜,滂沱大雨,还有卡死的定速巡航。不同的却是车的速度,车上的人和发现问题后的处理方式。
开了几十年车的老司机在一开始就谨慎的把车速控制在了七十五码,在发现异常后,不慌不忙的在下一个出口下了高速,随即开进了路边的农田,在宽阔的田地里一圈又一圈的转着圈,坐在韩悦身边的周博毅报了警,很快就等到了专业人士。
从车里出来的时候,韩悦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虚脱了,甚至没有办法站起来,最后是被周博毅从车内抱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