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四,你的租金要涨三成。”无赖玩着自己的小辫子,指着小二哥:“你——”看他紧张,无赖眯着眼笑了,打了个响指:“看你顺眼!好!加一成!”
杨四说:“你这摆明是想赶我们走了。”
无赖说:“是呀,你可以怎样?我就是看你们不顺眼。”他手指挑起小茹的下巴,贼笑说:“不过你可以不走,留下陪我——”
小茹一手打掉他的手,怒目而视:“走开!”
全部人都很担心加租的问题,忧心忡忡地互相对视着,齐齐又叹气。
杨四说:“我有办法的。”
小二哥说:“你该不会是想……”
杨四说:“你们别管,总之我有办法。”
没多久,他还真的拿回一大笔钱,买下旁边的屋子,气得无赖跳脚。杨四笑说:“以后不用怕他了!你们,住我这里!”
然而无论小茹怎么问,杨四也不提这钱是怎么来的。
过了几天,小茹看着一辆黑色轿车开过来,那傲慢的男人拿手帕捂住鼻子,又是嫌恶又是傲慢:“我儿子住哪边?”旁边有人扶着他,殷勤引路:“这边,小心地面。”
小茹好奇地在二楼露台看,听见边上小二哥说:“这个是四哥的爸爸,他一直怨他爸爸呢,说是害死他妈妈。要不是为了我们,哪里用得着找他那个混蛋爸爸要钱呀。”
杨四和他爸爸在房间里聊天,出来时两人脸色都不太好看。他爸爸说:“这里马上要拆的,听我一句劝,你跟我回去!”
杨四说:“钱我会还给你,但我不会跟你回去。”
等他爸爸走后,小茹问:“这里要拆,什么意思呀?”
原来是指上环重建计划,这一项计划已进入收楼阶段,然而街坊们反抗激烈,一时半刻收楼进度很缓慢。
许静看到这里,特别失望地啊了一声:“为什么要拆啊,不拆多好啊。”她眼眶湿了,使劲揉了一把:“你说欢喜街是不是也要拆啊?”
陆蔓君沉默了,她不知道,只感觉喉咙一阵哽咽,竟然说不出话来了,只好摇头。
陈珂抱了抱她的肩膀,如同无声的安慰。哪怕拆了,我们也会在一起。
电影继续播放着。
小茹要回现代了。临走前,她握住了杨四的手,想着这一条街,可能是他们唯一的联系。想着这那美好的风景,想着邻里间互相斗嘴的温馨,如同一大家子似的,她舍不得啊!她喉头发紧,一股酸气冲往鼻腔,脱口而出:“杨哥,你、你一定要保住这一条街啊!”她声嘶力竭地喊,感觉自己喉咙都撕裂似的疼。
“怎么会这样?”杨四惊愕地看着她整个人飞起,似乎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扯往空中,他不得不用尽全力往下拉:“抓住!抓住我的手,不要放!抓紧!”他大吼,反复说:“不要松手!”
她没力气,再不想放,终于也不得不松开。她一定要找到他,哪怕他在四十年后,他已经是个老头子。
画面转瞬静寂,定格在最后松开的指尖处,转成黯淡的灰色。
时光飞逝,荏苒四十年过去。
四十年后。
她走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十字路口留着一棵枝繁叶茂的老榕树,孤零零地守护着那一点陈旧的记忆,显得很突兀。因为这一棵老树,她似乎一下子记起了这一条街。眼前仿佛出现了一幕奇怪的画面。左边是色彩缤纷的高楼大厦,右边却是黑白建筑,对比鲜明又刺眼。她望着望着,感觉胸膛的位置,什么火热跳动着。
沧海桑田,万物变迁,什么都改变了,唯有这一棵老榕树不变。
她眼眶里一下子涌出了热泪,多想再看看这些骑楼,想看看那时的邻居,一起再煮一锅热腾腾的火锅。想再看一眼杨四,听他说说话。这些已是奢望。她又要去哪里,才能找到杨四呢?
她感觉有雨滴在肩膀上,但她一边走一边哭,脸上不知道是雨还是眼泪,早就混杂在一起。走不动了,她蹲在地上,也不管谁在看,只顾哭个痛快。
忘了有多久,有人伸手搭上她的肩膀。
“没带伞吗?”
屏幕上打出了“完”这个字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