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少优只感觉一阵无力,揉了揉太阳穴说道:“你要说什么快点说,午时到了,我须得小憩一会儿。”
“那咱们躺榻上聊,你若困了,直接睡便是。”庄麟不由分说拉起君少优就往内室走。君少优被庄麟推着不住前进,直接压到内室床榻前,眼看庄麟三下五除二便退了外衣躺在榻上,还不忘拍了拍里面的位置笑道:“你不是说困了,快些上来。你身体不好,太医嘱咐了确实要多休息。”
君少优:“……”
这种死皮赖脸步步紧逼滚刀肉一般的节奏到底要怎么破?
庄麟并不理会面无表情的君少优,突然起身说道:“不吃午膳就睡觉的话会不会对身体不好,咱们还是吃罢午膳再睡罢。”
言毕,不等君少优开口,便扬声吩咐外头的下人预备膳食。好在军中操练的爷儿们嗓音都高,院子里的下人竟然听的一清二楚,忙不迭的准备去了。
庄麟拉着君少优的手在内室案前坐下,一脸神神秘秘地开口笑道:“我知你最爱吃牛肉,不过目下律法规定不可随意杀牛,我好容易才让厨房‘误杀’了一头小牛,今儿中午给你做牛头褒。今后你愿意吃什么直接吩咐厨房,让他们做了来你吃。倘或有他们不会做的菜馔,就劳你费心写出做法来给他们。不必怕麻烦。”
说着,手不老实的捏了捏君少优的手臂,摇头说道:“你太瘦了,对身体也不好。总该养的胖一点才是。至于酒就暂且别喝了,你还泡着汤药呢,喝酒不利于激发药性。我让厨房按着你的口味做了些酸梅汤。吃过饭后你倒是喝两碗去去油腻也就是了。”
君少优瞧着庄麟动手动脚啰哩啰嗦的模样,不知怎么,就觉得心头一怔。
大抵是能者多劳,强者自顾的缘故,向少有人会主动关心他的身体如何。以前在国公府的时候,是受人冷落,无人问津。次后高中状元,考入“博学宏词科”,再至入朝为官,与同僚好友小酌大醉,更是习以为常。无论文人将士都没人拿喝酒当回事儿,更不会想到喝酒与服药间的冲突。大多数及冠年间的少年郎,自然是身体强壮,想不到这些。就连当时的君少优自己也并没有在意过。
就算是偶尔起了庖厨之意,也大多数是他做了新鲜菜肴来哄身边的女人们开心,向少有人会主动为他做些吃食。一来,大抵是觉得她们的手艺都不好,很不必在他跟前献丑。二来则是世风习俗作祟,大多数女人只会在婆子丫鬟的帮扶下做些点心汤水的,至于亲自操刀做一桌子菜……就连他身边的秋芙都没这手艺,更别提那些个千娇百媚的世家贵女。犹记得当日陈悦兮还夸下海口要为他学做一桌子菜,最终也是无果而终……他终究没福气吃到,只不知最后是否便宜了庄周这个王、八蛋。
庄麟见君少优默然不语,神思恍惚,握着君少优的手微微用力,成功将这人的神智唤回来。彼时家下人已经布好了菜馔,鱼贯退下。
庄麟拿了张面饼为君少优卷了一块牛头褒递给他,又体贴的盛了一碗汤送至他身前,君少优一边用膳,一边听庄麟说道:“明儿便是三朝回门,不论国公夫人向你提什么要求,你若不喜也别直接推脱,只推到我身上就是,免得她张口闭口用孝道压着你。你于这些个后宅阴私上总是不费心思,少不得要吃亏。吃一堑长一智,总不好还因此坏了名声。”
君少优低声应道:“你放心,我心中有数。”
“我当然知道你心中有章程,不过也得嘱咐你一句。明儿我让承影也跟在你身边,有些话你不好说出口,她说倒也无甚问题。左右她是我的丫头,听我的吩咐。就算惹的国公夫人不悦,外人也只说我管教不严,倒不会牵扯到你身上。”
君少优皱了皱眉,有些不太适应庄麟这种面面俱到的照顾方式。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庄麟见状,立刻说道:“其实我也白准备一回安安心罢了。看杨黛眉给你置办的嫁妆,她应该是有意同你和好,倒不会刻意为难你。何况以你的机智,有了戒心想要化解她的刁难也不是难事。只是孙药王当初嘱咐我,你用药阶段尽量不要太过劳心,倘使耗费心神太过,终究与你身体无益。何况你向来擅长的是经济治世,后宅女人那九曲十八弯的心思,咱们也未必清明。”
君少优默然片刻,轻声应道:“嗯。”
庄麟看着君少优郁郁不言,默默咬了一口面饼。他知道以君少优的桀骜,必不愿被他滴水不漏的照顾着。君少优是个男人,且是个心机手段并不逊色于他的男人,只是现下没有发挥的余地,方才显得软弱无措。不过一旦给他一个契机,这男人也定会像前世一般青云直上,力压众人。
而这个契机,也并不远了。
☆、24
第二十四章
欣然饭毕。君少优默默吃着婢子端上来的水果,视线落在孤零零被遗落在另一张案几上的嫁妆单子。庄麟打量着君少优的神色,挑眉问道:“怎么了?“
“有件事情……差点被你混忘了。”君少优说着,起身出门,向院子里正在洒扫的小丫头子道:“去叫秋芙过来。”
那小丫头子脆生生应了一句,转身去了。
屋内,庄麟坐直了身子,瞧着君少优问道:“嫁妆有问题?”
“也是,也不是。”君少优并没有故弄玄虚的意思,用手指着嫁妆单子上标明的“送坊肆四处并其内若干管事人手”一项上,开门见山的说道:“是送了坊肆并人手,不过若这些人手的身契家人都不在我手上,究竟留有后患。”
庄麟了然轻笑,开口说道:“既然想做人情,又何必这般期期艾艾牵三扯四的,反叫人心里不痛快。”
君少优道:“这大抵不是杨黛眉的主意。以她的脾性,并不是这等肤浅的人。”
正说话间,秋芙已经进了内堂,走至跟前儿。君少优将嫁妆单子交给她,开口笑问道:“你清点嫁妆的时候,可是瞧见了这些个人的卖身契?”
秋芙心知肚明君少优问的是哪几个,遂摇头说道:“并不曾见过。不过奴婢私底下探问过,此事夫人大抵并不知情,倒是与大娘子脱不了干系。且咱们葳蕤院向来不受府上重视,院子里的丫头婆子也不可能都跟着郎君到永安王府,或许有些人沉不住气为将来计,被人收买了去,在嫁妆里头动了些手脚也未可知。”
君少优展颜笑道:“既是如此,你便给府里送个信儿,让夫人心中有数。别明儿我去了她一点儿准备都没有。这么点儿小事,我还不想牵牵扯扯处理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