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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生到农家 作者:鬼丑

    尤金莲不说话了,半晌,叹了口气。

    第二天沈健背着沈天郁去赶集。他手里提着两匡鸡蛋,准备带到集市上卖,卖得了钱可以给家里人买点东西。尤金勤在家帮忙干活,于是沈健就把陈夏生也带了过来。

    陈夏生手里拿着几个饼,这是他们一天的饭。

    集市很热闹,因为路不平,前几天还下了雨,坑坑洼洼的都是脏水,还有股奇怪的味道。不过这些并不能阻挡乡下人赶集的热情。打扮的像是要出嫁的小姑娘嬉笑着走,低头很腼腆的小伙子也箭步向前。路上非常嘈杂。

    沈天郁低下头,躺在父亲宽阔的后背上。

    卖了鸡蛋,沈健先买了两根棒棒糖。其实那只不过是在糖块下插了根细管,可档次都提高了不少,一般五毛钱就可以买一袋的水果糖,到了这里只能买两根棒棒糖。

    由于沈健很长时间没见过沈天郁,他对沈天郁还是异常宠溺的,没买水果糖,而是买了棒棒糖,当然没忘给陈夏生一根。

    沈健买了不少东西,有送给尤金莲、陈寡妇的围巾,送给大舅二舅的腰带,买的最多的就是小孩儿吃的东西,比如蛋糕、草莓饼、酒心巧克力,还有两块羊毛,那是给沈天郁做袜子的。

    沈健捏着松软的蛋糕,放到沈天郁口边,说:

    “好吃的,来,张嘴。”

    沈天郁吃了,这个强壮的汉子就笑,他对沈天郁说‘叫爸爸’,沈天郁也想说话,可是不能说就是不能说,一点办法都没有。

    回去的时候,沈天郁很困,就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发现流了口水在沈健背上,顿时有些尴尬,挺起身子要自己走。

    沈健把沈天郁放到地上,拉住他的手,笑着一起走。陈夏生呢?陈夏生把自己没舍得吃的棒棒糖放到弟弟口袋里,一副大公无私、正义凛然的模样。

    沈天郁觉得,这家里人对他的好,无时无刻不在动摇着他走与不走的天平。

    ☆、第 6 章

    第六章

    沈健坐上了返回的火车。沈天郁被尤金莲抱着,来火车站和自己的父亲告别。两年后,沈天郁还是没学会说话,可是却听到了一个让人肝肠寸断的消息。

    他健康、强大的父亲,在一次事故中,意外身亡。

    尤金莲把沈天郁托付给尤金勤一家,然后连夜赶到北京,却还是没能见到丈夫的最后一眼,沈健的尸体已经冰冷,身上没什么伤痕,可皮肤都是紫色的。

    “爬到梁上的时候,梁突然断了。”旁边的一个工人说,“阿健就掉下来,当时就不行了,吐了两口血,一直抽搐,喘不过气。”

    尤金莲傻了,连哭都哭不出来,半天才走到沈健的身边,颤抖地摸了摸丈夫的手。

    那工人也有些难过,说:“你是叫花芽吧?阿健死的时候,一直喊你的名字……”

    沈天郁是在晚上看到父亲的尸体的,尽管他曾经经历过自己的死亡,父亲的突然离去还是让他大吃一惊。沈天郁睁大眼睛,他有些明白前世尤金莲为什么要把他送到别人家里了。

    家里的支柱出事,一个寡妇要拉扯孩子长大,实在是不容易。可沈天郁知道,尤金莲是个坚韧的女人,她一个人也能把家里弄得井井有条。

    于是沈天郁有了个阴郁的猜测,而且这个猜想很快就被证实了。

    尤金莲开始联系她自己以前的小学同学,那是一家没有生育能力的夫妻,两人都是老师,脾气好,喜欢小孩,就想养个儿子。那时候沈健工地的赔偿也送过来了,尤金莲拿着存折,抱住沈天郁亲了又亲,亲着亲着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尤金莲知道沈天郁不会说话,尽管她认为自己的儿子是世界上最优秀的小孩儿,她还是要承认,沈天郁的智力,可能有些问题。

    但是她不知道,沈天郁并不是智商有问题,他只不过是嗓子有问题,所以才说不出话来。

    于是尤金莲对沈天郁说:“宝贝儿,妈妈对不起你。”

    “……”

    “以后不能照顾你了,你在何叔叔家要好好的。他们家条件好,就快要到城里了。妈知道只有读书才能有好出路,他们答应供你读大学……”尤金莲让沈天郁的头埋在自己的脖子里,用手拍他的后背,“你二舅,这辈子也就在农村里待着了。陈寡妇带着个累赘,以后她还得给金勤生个儿子。你大舅又是那副吊样,妈不会把你交给他们的。”

    “……”

    “妈把钱都给你。”尤金莲亲吻着沈天郁的耳朵,眼泪都流在他的脖子上,“有这些钱,就能买个大学文凭,就算笨点别人也不会说什么了。”

    他这个精明的母亲,把一切路障都给儿子清理干净,想干什么?沈天郁惶恐地看着尤金莲,直到她把他的眼睛捂住,沈天郁开始‘啊啊’的叫,他只能偶尔发出声音,而且嗓子就像是要被劈开一样,非常疼痛,似乎在阻止他说话。

    尤金莲把沈天郁的衣服都装在箱子里,又买了毛线,没日没夜地给沈天郁打毛衣。这个乡下的女人知道自己儿子将跟着何家夫妇去更北方的城市,北方在她的概念里就是‘寒冷’,她希望能给沈天郁织几件毛衣,这样他就能多少抵御一些寒冷。

    这毛衣在前世的时候几乎没用过,因为何家夫妇很快就给沈天郁买了更多的衣服,它们更加保暖,更加名贵。沈天郁没有感受过气候的寒冷。可是寂寞、孤独、病痛,却时时刻刻缠在他的身边。

    织好毛衣的那一天,尤金莲抱住沈天郁往村外走。一大早起来她就开始打扮,在脸上抹盖子上都有了灰尘的雪花膏,甚至在唇上涂了淡淡一层口红。

    她看起来又高兴又悲伤,日后沈天郁猜想,尤金莲高兴的是自己终于可以迈向丈夫在的那个世界,悲伤的是儿子却要成长在别人的屋檐下。这两种矛盾的感情在女人的脸上奇异的交织,让人觉得非常诡异。

    陈夏生今年已经十岁了,他七岁开始读小学一年级,八岁的时候升入二年级,可是因为总是逃课,留了两次级,现在还是二年级。

    陈寡妇总是打趣地说:“你留级这么多次,是不是要磨蹭着和花芽一起上学啊?丢不丢人。”

    陈夏生笑了,那时候沈天郁奇怪地想,自己的表哥似乎并不觉得丢人,他看起来像是非常愿意和沈天郁一起读书。

    陈夏生的长相没有他的成绩那么寒碜,他的下颔轮廓还没有完全撑开,却有了些许的强硬感,高挺的鼻梁和健康的肤色,使得好多高年级的学生都想和他交朋友。

    不过陈夏生还是和小时候一样,一放学就往家跑,不做作业,就帮家里干农活。他知道只有干完了活,才有可能牵着弟弟的手,去外面玩。

    换句话说,尽管和高年级的学生玩是一件很有面子的事情,陈夏生却不愿意这么干,他只喜欢和自家弟弟待着,就想和他一块玩。

    沈天郁对陈夏生的黏人表示无奈。这个高个子的小男孩本身很独立,唯独对沈天郁抱有超出一般的好奇心。

    这天陈夏生正在喂鸭子,就看到尤金莲打扮的光鲜亮丽,抱着沈天郁往外走。沈天郁还在睡觉,没醒,软软地靠在了尤金莲的肩膀上。

    “姑姑,”陈夏生轻声唤,“干什么去啊?”

    尤金莲没有说话,匆匆向前走。

    自从沈健死后,尤金莲的脾气越来越古怪,有时候一个人坐在外面都能笑出来,一边笑一边流眼泪,大晚上总是往沈健的坟头跑。家里人都说尤金莲快疯了,平时不敢招惹她。

    可是陈夏生忍不住了,这才早上五点,沈天郁还没醒呢,抱他去哪儿?他曾偷听到父母的对话,其中隐晦的提到,尤金莲大概是想把花芽送到别人家去。

    这怎么行?

    陈夏生站了起来,犹豫却坚定地握了握尤金莲的手臂,说:“姑,我今天休息,想带着花儿到村西买冰棍吃。那个……你要不要吃个荷包蛋啊?”

    尤金莲被这个已经长高了的小男孩拉住了。她回头看着这个腿又长又细的侄子,愣了一愣,然后甩了甩手,把陈夏生落在身后。

    陈夏生不依不饶地追了过来,他焦急而且慌张地说:“姑姑,你干什么去啊?”

    尤金莲急匆匆地向外走,高跟鞋急促地敲在地上。陈夏生拽住尤金莲的手臂,跌跌撞撞地一直跟到村外。

    陈夏生急得脖子都红了,他喊道:

    “姑!你把我弟还给我!”

    尤金莲被他拽的衣服都乱了,她气急败坏地推搡着陈夏生,吼:“滚你妈的蛋,这是我儿子,干什么给你?”

    陈夏生眼睛红了:“你要卖我弟?你那么缺钱?我把我的钱都给你,都给你!!”

    陈夏生突然伸出手握住沈天郁的小脚腕。虽然已经到秋天了,但是天气还不是很冷,中午的时候甚至有三十多度,所以沈天郁穿的衣服少,被握住的一瞬间,沈天郁就醒了,他从尤金莲的胸口爬起来,然后看到了自己泪流满面的表哥。

    沈天郁握住尤金莲的肩膀,愣愣地转了转头,就看到尤金莲温柔地弯下腰,搂住了陈夏生。

    尤金莲说:

    “狗蛋,姑知道你疼弟弟,姑姑是要带花芽去学习。你知道的,花芽总是说不出话,可能是有点问题,姑要带他去城里瞧瞧(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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